手,颤抖着,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房间中央,一张冰冷的铁床上,覆盖着一层刺目的白布,勾勒出一个高大却毫无生机的轮廓。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又像坠入无底冰窟。
她走到床边,伸出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指尖触及那冰凉的白布时,像是被冻伤般猛地一缩,又最终鼓起全部的勇气,缓缓地、轻轻地,将它掀开……
下面,是顾燃。
他的身体已经被清理过,换上了干净的衣物,脸上那些可怖的血污也被拭去,露出了苍白却依旧深邃的轮廓。
只是,那双眼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安静的阴影,唇色是毫无生气的灰白。
那些经过处理的伤痕,依旧狰狞地盘踞在他的额头、脸颊、脖颈……无声地诉说着他曾经遭受过怎样的残酷。
眼泪,毫无预兆地,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无声地滚落。
一滴滴,砸在他冰冷的脸颊上,又缓缓滑落,仿佛是他也在哭泣。
她伸出手,指尖冰凉,小心翼翼地、近乎贪婪地抚摸过他的额头。
那里有一道深刻的伤痕;抚摸过他挺直的鼻梁,冰凉的触感让她心碎;
抚摸过他失去血色的薄唇,曾经那里会吐出最气人又最让她心跳加速的话语……
“你真的是一个混蛋,你知道不知道……”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言喻的痛楚,“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怎么能这么任性?”
“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你都没有问问我……也没有问问……你的冯遥纾……”
她的眼泪流得更凶,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下去。
“顾燃啊……”
她俯下身,额头轻轻抵住他冰凉的额头,仿佛这样就能传递给他一丝温度,唤醒他沉睡的灵魂。
“你还记得七年前,你是怎么对我的吗?那时候……我说过,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可是这七年……我其实……又每天都想着,能够再遇见你……”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自嘲和无尽的酸楚,“没想到老天开眼,你真的就这么……突然地,又出现在我眼前。我一眼就认出了你……可是你,你这个笨蛋,你认不出我了……”
“女儿……你见过的,很乖,很懂事……”
她的泪水浸湿了他的鬓角,“只是有时候……夜里她会哭着问我,爸爸为什么不要我们了……顾燃,我知道,她很想你,很想有个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