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回护士抱着无菌包小跑过来,肩膀撞在治疗车侧面,整排玻璃药瓶跟着晃了晃。金属托盘里的止血钳、持针器、缝合针线盒撞在一起,发出一阵急促的叮当声,倒像是给这场紧急抢救敲起了催命鼓。
李意浓用止血钳咬住纱布角的瞬间,患者突然像被电流击中般抽搐起来,后背猛的弓成虾米状,肩胛骨在薄薄的睡衣下凸起,喉管里挤出破碎的呜咽,听起来像只濒死的弱猫,却始终没发出一句完整的哭喊。
“有没有药物过敏史?” 李意浓按住患者颤抖的肩膀:“有没有心脏病、癫痫史?”
见对方毫无反应,李意浓又提高音量:“这种程度的痛感,你还能忍吗?如果你有药物过敏、心脏病、癫痫史,要赶紧告诉我!”
患者的头歪向一侧,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却连眨眼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都耗在了那几道伤口里,连张嘴的力气都没剩下。
李意浓皱起眉,抬起头想找简佳问问详情。
“李医生,缝合针用几号?” 护士长递过来两包缝合针线:“别找了,简佳到普外病区办住院手续去了,刚走没两分钟。”
“哦,对。” 李意浓恍然回神,耐着性子拍了拍患者的肩膀,最后一次尝试沟通:“你手腕上3处创口,其中2处桡动脉分支都断了。这里是急诊科,没有显微设备,我只能先尝试给你做血管吻合,有一定的失败概率。普外那边准备手术需要时间,你的左臂末端已经出现花斑,供血不足的体征很明显,再耗下去,手指末端神经受损的风险会更大一些!”
患者的眼神涣散得像滩化开的墨,瞳孔在收缩与放大间反复横跳,显然没听懂这番话。她的视线掠过李意浓胸前的铭牌,又飘向天花板上刺眼的灯光,最终落在自己那只被血浸透的左手上,嘴角似乎还往下撇了撇,像是在嘲讽什么。
护士长叹了口气,用酒精棉球擦去李意浓手套上的血渍:“血已经止住了,输血、多巴胺升压这些措施也都上了,其实按规定,咱们的抢救工作到这步就差不多了。”
见李医生没反馈,护士长又朝治疗车努努嘴:“普外主任刚发来消息,说手术室已经在消毒了,要不就等他们来接?”
李意浓望着女孩那几根已经泛青的手指,沉默两秒,果断伸手从托盘里拈起持针器:“护士长,3/8 圆周、0.1mm 弯针,8-0 线径的 PGA 缝合线。再等下去,这只手很可能就废了。”
深夜的电梯间里,两个顶着暴雪晚归的身影疲惫聚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