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机从姐姐手中接回来,褚攸宁继续打字:[从小到大,爸爸、妈妈一直在吵架。以前我还庆幸自己听不见,只要躲在房间里就好。可装上人工耳蜗后,简直是没有任何一个角落能逃避他们的声音。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适应,那会儿我已经能听懂些比较简单的句子,长句子也能猜个大概。反应会慢些,听到话后得在脑子里转化一会儿才能明白语意。其实我爸妈吵架的频率和激烈程度一直没变,只是以前我能躲,装上人工耳蜗后我躲不掉了。听到他们吵架的内容,我感觉那个家让我一刻都待不下去。]
静静的等着姐姐读完,褚攸宁继续打字:[有一天,他们在客厅吵得特别凶,我实在忍不住,只想出去躲躲,找个安静的地方。路过客厅时,被妈妈看到了,她对我说了两句特别伤人的话。那一刻,我彻底崩溃了,一气之下把挂在耳廓上的声音接收器扯了下来,扔到地上。就在扯下来的那一瞬间,耳朵里传来最后一声特别难听、特别剧烈的噪音,好像我的整个世界都在那一刻坍塌了。]
李意浓换了个位置,坐到未来女朋友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我像你保证,这次再重新装上人工耳蜗,一切都会和上次不一样。你可以截图,我没做到的话,你就把截图拿给我看。]
手机屏幕上姐姐的话,似乎不太重要了,褚攸宁的大脑已经陷入到某种连文字都难以识别的状态,所有脑细胞都在拼命感受被姐姐揽住肩膀的滋味。
听力科今天值班的是王医生,是位值得李医生尊称他为“王老师”的靠谱医生。
仔细询问完患者失聪的原因,王医生又对她3年前在左侧植入的人工耳蜗内置设备做了详细的检查。
摇摇头,王医生的表情有些悲观:“人工耳蜗由外置和内置设备两部分组成。外置设备捕捉声音并编码,通过无线传输技术将编码信号传进内置设备,由内置设备转化为电脉冲,电脉冲再经过植入耳蜗的电极导线刺激听神经,最终让大脑感知声音。如果人工耳蜗内置设备长期处于闲置状态,电极导线与耳蜗内组织之间得不到刺激,时间一久,可能会形成瘢痕或纤维化,导致电极阻抗升高。我刚才检测过了,她目前就是这种情况。所以,你们来之前设想的方案行不通。即使我能匹配到原厂的外置设备,她的内置设备也无法继续发挥作用。”
王医生一边收拾着自己的阻抗测试工具包,一边习惯性的向患者家属讲解:“她是因为得了流脑才失聪的,流脑导致失聪通常有两种情况。比较乐观的情况,病毒和发炎损伤了耳蜗毛细胞,导致耳蜗接收不到声音信号。悲观的情况呢,就是一部分患者除了耳蜗毛细胞受损严重,连听神经也被病毒侵害了,导致声音信号根本就传递不进大脑。人工耳蜗适用于前一种,但不适用于后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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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力医生向来更习惯于和患者家属交流,而不是患者本人。即便今天这位患者是那种唇语水平很高的失聪者,王医生也仍旧只对李医生交待病情:“她左侧已经做过一次手术,同一个位置无法再进行二次手术。嵌在颅骨里的接收器倒是好取出来,但原生耳蜗里的导线很难往外取。即使把导线取出来,原生耳蜗也不具备再次手术的条件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她的右侧原生耳蜗。如果她小时候右侧也仅仅是毛细胞受损的话,就没问题。但如果右侧听神经也受损,那就没办法了。你也是医生,你肯定清楚,流脑病毒对两侧耳蜗的侵害程度不一定相同。听神经检测要等到周一,周末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