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是番商的陈粮!”春芽脱口而出,
“在海上颠簸久了,潮湿闷热,做种出苗率怕是不足三成!或许也有些许霉变问题。”
“所以要掺着咱们王庄的新粮种用啊。”
大公子眨眨眼,笑得意味深长。
“三成咱们的新种,带上七成南洋番粮。
灾民今年就能有吃的,明年地里也能有收成。
总比纯吃发霉的官仓陈粮强多了。
至于部分霉变的可以事先剔除,况且……”
他压低声音,“番商这批货,是拿淮盐引兑的。”
春芽倒抽一口凉气。
盐引!这才是大老爷真正的筹码。
用扬州盐课的利益交换,替朝廷解决北方的饥荒,每一步都踩着官场规则的悬空钢丝上。
她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又有些庆幸。
原来在她盯着田间穗子,想着灾民的疾苦时,父子俩早已布下这么大的一盘棋局。
而幸好,在霉粮处理这关键一步上,她及时阻止了一个可能酿成大错的“惯例”。
“那……”春芽声音发涩,“为何定要脱籍?”
大公子笑意淡去, “因为皇商不能是奴籍。”
他望向院中枯荣参半的石榴树, “更因为……我想光明正大带你来这儿。”
他的声音忽然轻得如同叹息:“不必找借口,不用避人眼目。”
一片落叶打着旋落在春芽裙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