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总算是结束了。
何氏手脚麻利地收拾了碗筷,又去烧水,准备给几个孩子洗漱。
宋老三则领着宋河,去收拾西边的空屋子。
那间屋子本来是用来堆放杂物的,里面只有一个用几块木板搭起来的简易床铺。
父子俩把杂物搬出来,宋老三又找来干净的稻草,厚厚地铺在床板上,再铺上一层虽然陈旧但洗得干干净净的床单。
“河儿,让你这些同窗睡这里,是不是太委屈了?”
宋老三一边铺床,一边叹气,“咱家这条件……”
“爹,没事的。”宋河笑了笑,“他们不是那种娇气的人。”
嘴上这么说,宋河心里却很清楚,今晚对这四个家伙来说,绝对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苦难修行”。
很快,屋子收拾好了。
一张床,要睡四个人,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样吧,”宋河做出安排,“李魁,赵雷,你们俩睡这间。卢晚和墨卿,跟我去我屋里挤一挤。”
他的房间也不大,床也同样是木板床,但三个人挤一挤,总比四个人打地铺强。
对此,四人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何氏烧好了热水,给他们打了洗脚水。
当温热的水漫过脚踝时,奔波了一天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这是他们今天感受到的,唯一一件称得上“享受”的事情。
洗漱完毕,各自回房。
乡村的夜晚,寂静得可怕。
宋河的房间里,三人并排躺在床上。
床很硬,硌得人骨头疼。
被子是粗布的,盖在身上有些扎人。
宋河是真累了,头一沾枕头,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可他身边的卢晚和墨卿,却毫无睡意。
他们睁着眼睛,看着透过窗户纸洒进来的一缕清冷的月光,听着身边宋河平稳的呼吸声,思绪万千。
他想起了在县学里,宋河用匪夷所思的算学方法,轻松解决连先生都头疼的难题;想起了宋河偶尔念出的那些惊才绝艳的诗句;想起了宋河在面对挑衅时,那份举重若轻的淡然。
之前,他以为那是天赋。
现在,他觉得,那或许不仅仅是天赋。
在这样贫瘠艰苦的环境中成长,内心需要何等的强大和坚韧,才能始终保持那份从容和自信?
他家世显赫,父亲是青州知府,从小到大,他要什么有什么,从不知“愁”字怎么写。
可他自问,如果把自己换到宋河的位置上,他能做到宋河的万分之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