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便民楼外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刘子跑得满脸通红,额头上还挂着汗珠子,一进门就嚷嚷:“殿下!殿下!陈远来了!在门口等着呢!”
朱允熥愣了愣,手里刚拿起的算盘珠子停在半空,看向小刘子:“陈远?谁是陈远?”
小刘子急得直跺脚,手往门外指,声音都带着点发颤:“哎哟我的小殿下!您忘啦?就是一年前您吩咐着造那什么……什么印刷机的小陈师傅啊!如今人家是陈匠头了,带着徒弟把机器造出来了,特地来给您回话的!”
“哦——”朱允熥这才拍了下脑门,眼里顿时亮起来,先前那点账房里的沉闷气一扫而空,起身就往外走,步子都带着风,“你怎么不早说!快,快请他进来!不,我亲自去迎!”
徐文茂也跟着站起身,镜片后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好奇——能让小殿下记挂一年的物件,想必不是凡品。
刚到门口,就见一个穿着青布短褂的年轻匠人站在那里,身后跟着两个徒弟,手里还捧着个用油布包着的物件,看着约莫二十出头,眉眼周正,就是手背上沾着点黑黢黢的油垢,见了朱允熥,连忙躬身行礼,声音带着点紧张,却透着股实诚:“小……小殿下,属下陈远,奉您的吩咐,把那印刷机造出来了。”
朱允熥几步上前,一把扶住他的胳膊,脸上的笑止不住地往外溢:“陈匠头快起来!快让我瞧瞧!这一年可把你盼坏了,我还当要等到明年呢!”
陈远被他这热络劲儿弄得脸一红,连忙让徒弟把油布解开,露出里面的物件——正是朱允熥先前收到的那台打印机,只是此刻看得更清楚,铁架做得扎实,上面整整齐齐码着两排铜活字,墨盘里还沾着点新鲜的墨汁,显然是刚试过机。
“小殿下您看,”陈远指着机器,话也顺了些,“这铜活字是按您说的,做得方方正正,一个字一个模子,想印什么就换什么字,比雕版快多了。您再瞧这压杆,往下一按,一张纸就印好了,试过了,一天印个千把张不成问题!”
朱允熥蹲下身,手指轻轻碰了碰铜活字,冰凉的金属带着点糙感,却透着股精巧劲儿,心里头跟揣了个暖炉似的,抬头对陈远笑道:“好,真有你的!这机器做得地道!”
陈远挠了挠头,嘿嘿笑了:“都是小殿下您的法子好,说活字能反复用,比雕版省材料,属下就是照着您画的图,一点点琢磨出来的。中间废了三回料,差点就想放弃了,还好……还好没辜负您的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