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阳光像杯刚榨好的柠檬汁，混了两勺蜂蜜，亮得晃眼，却带着点清爽的甜。早读课的铃声刚落，陆知行就像阵旋风似的刮到林溪桌前，“啪”地把一张皱巴巴的海报拍在她的练习册上。海报上印着个张着双臂的篮球运动员，背景是熊熊燃烧的火焰，用红色马克笔写着行歪歪扭扭的字：“初二（3）班VS（5）班，本周六下午三点，操场决胜负！”

“林溪，周六来看篮球赛啊！”陆知行的校服领口敞着，露出里面印着小熊图案的白T恤，领口的线头被风吹得轻轻晃，“这是我们班今年第一场正式比赛，特意给你搞的‘欢迎仪式’，保证比你以前看的任何比赛都精彩！”

林溪的指尖捏着海报边缘，纸页被阳光晒得有点发脆，边角卷着小波浪。她其实不太懂篮球赛——以前在南城上学时，学校的篮球场总是被男生们霸占，水泥地上的划痕比数学公式还复杂，她只远远看过几次，觉得无非是一群人追着个橘色的球跑，喊声震得人耳朵疼。可看着陆知行眼里的期待，像只摇着尾巴等投喂的小狗，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不太懂篮球规则。”她小声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海报上的火焰图案，把红色的油墨蹭到了指腹上，“去了也看不懂，只会发呆。”

“不懂才要去学啊！”陆知行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把怀里的篮球往地上一拍，“咚”的一声惊得前排的张琪回头瞪了他一眼。他吐了吐舌头，压低声音，用手圈成喇叭：“我给你当专属解说，保证比看动画片还带劲。再说了，苏晓晓也去，你们俩可以一起坐在看台上嗑瓜子，谁进球就给谁鼓掌，多简单。”

提到苏晓晓，林溪想起昨天放学时她还扒着栏杆念叨：“陆知行那家伙要是敢输，我就把他的篮球塞课桌底下锁一礼拜。”心里的犹豫又淡了些。她抬起头，正好看见江翊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捏着瓶矿泉水，瓶盖还没拧开，指腹在蓝色的瓶身上轻轻摩挲。他的目光扫过陆知行放在地上的篮球，橘色的球面在阳光下亮得刺眼，又落在林溪手里的海报上，睫毛像被风吹动的蝶翼，颤了两颤，没说什么，转身回了座位。

“江翊也会去吧？”林溪下意识地问，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为什么会突然想到他？明明陆知行才是话题的主角。

陆知行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大腿，震得桌子上的橡皮都跳了起来：“对啊！我怎么忘了！江翊可是我们队的秘密武器，平时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说什么‘打球浪费时间’，关键时刻比谁都靠谱。”他隔着三排座位冲江翊喊，“江翊，周六篮球赛来不来？少了你我们赢不了（5）班那帮家伙！”

江翊正在翻数学课本的手顿了顿，书页停在“立体几何”那章。他没回头，只是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手腕在空中划了个轻巧的弧度，算是答应了。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连拒绝的动作都带着点温柔的弧度。

林溪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指尖捏着海报的力度松了些。原来他也会去，那好像……去看看也不错。至少能知道，那个在课堂上连回答问题都会脸红的少年，在球场上会是什么样子。

周六下午两点半，林溪站在操场入口的香樟树下，有点手足无措。她穿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小雏菊，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像只振翅的蓝蝴蝶。手里还提着个画夹——出门时妈妈非要让她带上，说“看比赛无聊可以画画，别总盯着别人看显得没礼貌”，现在看来倒像是个累赘，拎着碍事，放下又怕被人碰坏。

“林溪！这里！”苏晓晓的声音从看台那边传来，她穿着件亮橙色的应援服，袖子太长，卷了三圈还堆在手腕上，手里举着个硬纸板做的牌子，用马克笔写着“陆知行加油”，笔画粗得像小树苗。她旁边还坐着几个女生，手里都拿着同款牌子，远远看去像片移动的向日葵。

林溪抱着画夹往看台跑，凉鞋踩在水泥台阶上发出“嗒嗒”的响。刚坐下就被苏晓晓塞了个粉色的塑料哨子，哨身上还挂着个小熊吊坠：“拿着！等陆知行进球就吹这个，声音越大越好，震死（5）班那帮尖叫怪！”

看台上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两个班的同学，吵吵嚷嚷的像个刚散集的菜市场。（5）班的女生坐在右侧看台，举着写着“王浩最帅”的荧光牌，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玻璃；（3）班的男生则扯着嗓子喊口号，把“三班三班，猛虎下山”喊得震天响，有个小个子男生喊得太用力，呛得直咳嗽，被旁边的人拍着背笑。

“别紧张，”苏晓晓看出她的局促，往她手里塞了袋番茄味的薯片，包装袋“咔嚓”一声被撕开，“其实就是打着玩，输赢不重要，主要是热闹。你看陆知行，又在耍帅了。”

林溪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球场中央的男生们正在热身。陆知行穿着件白色的球衣，号码是“10”，后背被汗水洇出深色的印子，他正在三分线外起跳，手臂伸直的样子像只展翅的白鹭。落地时他得意地冲看台上挥挥手，目光在林溪身上停留了两秒，笑得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还故意把球衣下摆往上撩了撩，露出被晒成小麦色的腰腹，惹得女生们一阵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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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旁边的江翊，正低着头系鞋带。他穿了件深蓝色的球衣，号码是“7”，领口的拉链拉到一半，露出点锁骨的弧度，和他平时穿校服的样子截然不同——少了点课堂上的疏离，多了点少年气的鲜活。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把他紧抿的嘴唇照得很清晰，唇线比平时看起来更柔和些；手指在鞋带间穿梭，打了个利落的结，动作快得不像平时那个连转笔都会掉的人。

“没想到吧，”苏晓晓凑到她耳边，薯片的番茄味混着她身上的橘子汽水味飘过来，“江翊打篮球超厉害，就是不爱表现。上次班级联赛，他最后一个三分球直接绝杀，把（5）班的王浩气哭了，从那以后王浩见了他就绕道走，生怕被他记仇。”

林溪的目光落在江翊身上，他正和队友击掌，掌心相碰时发出“啪”的脆响，震得空气都颤了颤。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比平时亮了很多，像藏着星星的夜空，连额角的汗珠都闪着光。原来他也有这样鲜活的一面，和课堂上那个沉默的学神判若两人，像颗被剥开外壳的糖，露出里面甜甜的芯。

三点整，裁判吹了声哨子，黄铜色的哨身在阳光下闪了闪，像颗小太阳。比赛开始了。

陆知行跳球时跳得比谁都高，白色的球衣被风吹得鼓起，像只展翅的鸟。他把球往斜后方一拨，正好落在队友怀里，落地时还故意耍了个帅，单脚点地转了半圈，惹得看台上的女生尖叫连连。（5）班的王浩立刻像阵风似的追了上去，他穿件黑色球衣，号码是“5”，跑动时球衣下摆扫过地面，带起片细小的灰尘。两人在球场上你来我往，运球、传球、抢断，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像两只缠斗的小兽。

看台上的欢呼声浪一波高过一波，苏晓晓举着牌子喊得嗓子都哑了，手里的哨子吹得比裁判还响，粉色的小熊吊坠在她胸前晃来晃去。林溪看得有点懵，只能跟着大家一起鼓掌，手掌拍得发红，偶尔陆知行冲她这边挥手时，她会下意识地举起画夹挥两下，像个提线的木偶，动作僵硬得好笑。

直到江翊接到球，她的目光才真正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