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票的时候，班主任念名字的声音像敲小鼓，“咚”一声是“陆知行”，“嗒”一声是别人，节奏越来越快，“陆知行”三个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苏晓晓在旁边数着数，手指在膝盖上点得飞快，数到二十时突然跳起来，椅子被带得往后滑了半米，差点撞到后面的同学：“稳了稳了！肯定是他！目前领先第二名十五票，除非剩下的票全是别人的，不然不可能输！”陆知行表面上假装看窗外的香樟树，手指却在桌底下偷偷掰着算票数，嘴角的笑藏不住，像颗要炸开的糖，连虎牙都露了出来。

最后一张选票唱完时，全班都安静了，连香樟树都好像屏住了呼吸，叶子一动不动的，像幅被定格的画。班主任把粉笔往黑板上重重一敲，写下“陆知行：38票”，后面画了个大大的勾，像只竖起的大拇指，旁边的第二名只有12票，差距悬殊得像条小河。全班顿时炸开了锅，掌声差点掀翻屋顶，陆知行的恐龙书包被前排同学扔起来又接住，书包上的恐龙挂件晃得像个钟摆，苏晓晓冲上去抱住他的胳膊，差点把他拽倒，喊着“我就知道你能行！以后文体活动全靠你了，我自告奋勇当啦啦队队长，保证喊得比谁都响，把嗓子喊哑了算你的！”

陆知行站在讲台上时，背挺得笔直，像棵突然长高的香樟苗，校服被他拽得整整齐齐，连歪了的领口都系好了。他的手在讲桌上来回蹭，指尖沾着点粉笔灰，像撒了层白霜，拿起讲台上的水杯喝了口，却差点呛到，咳嗽了两声，引得下面又是阵笑。“我……我会好好干的，”他的声音有点抖，却很认真，每个字都像从心里蹦出来的，“我会把每次活动都拍成照片，贴在教室后面的墙上，做成‘我们的故事集’实体版，比校刊还好看，每周更新一次，保证不偷懒。我还会……”他突然低头看了眼江翊，江翊冲他竖了竖大拇指，指尖还沾着点红墨水，是刚才改作业蹭的，他立刻来了底气，声音都亮了，“我还会跟江翊合作，他帮我统计数据、做表格，我负责拍照、组织活动，保证让咱们班的运动会成绩，比隔壁班的平均分高五分！不，八分！”

掌声又响起来，比刚才更热烈，像场突然来的雷阵雨，陆知行鞠了个躬，弯腰时恐龙T恤的下摆扫过讲桌，露出里面的小口袋，装着枚香樟果核做的相机挂坠——是江翊上周刻的，用砂纸磨得光溜溜的，镜头位置钻了个小孔，能穿绳子，江翊说“挂在相机上，拍出来的照片都带着树叶味，比普通挂坠有意义”。

班会结束后，陆知行被一群同学围着问东问西，有人问他能不能教摄影，说“想给女朋友拍好看的照片”，有人问他运动会报什么项目，说“想跟着文体委员混，拿个奖状回家贴墙上”，他手忙脚乱地答应着，额头上冒了层汗，像撒了层金粉，把头发都打湿了几缕。江翊默默帮他把散在桌上的选票收起来，叠得整整齐齐，放进他的恐龙书包侧袋里，又从口袋里掏出包纸巾，放在他能摸到的地方——是林溪早上给的，包装上印着香樟叶图案，说“擦汗用，比普通纸巾香，还能提神”，纸巾的边角有点卷，是被江翊揣在口袋里捂的。

“你看他那样，”苏晓晓趴在林溪耳边说，热气吹得林溪的耳廓有点痒，眼睛笑得弯成月牙，“刚才还紧张得手心冒汗，现在倒像个小领导了，连说话都带了点‘官腔’，说‘这个问题我会考虑的，明天给大家答复’，笑死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当的是校长呢。”她突然指着教室后面的空墙，墙上还留着上届学生贴的标语痕迹，“那里以后就是陆知行的‘摄影墙’了，咱们得帮他设计设计，左边贴运动会照片，右边贴班会活动，中间挂张大合照，用香樟叶做边框，再缠点红布条，肯定比别的班好看，保准能评上‘最美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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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望着被同学围住的陆知行，他正举着相机给大家演示怎么调焦距，手指在镜头上灵活地转动，像在跳一支小舞蹈，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把他的睫毛照得像把小扇子，扇动着细碎的光，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影。她突然觉得，这个爱吵吵闹闹、总爱举着相机拍东拍西的少年，站在人群里时，像棵突然长出枝丫的香樟苗，热闹又挺拔，枝丫上还结满了小小的阳光，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这一周，陆知行的“文体委员生涯”像部热闹的连续剧，每天都有新剧情，比电视里的动画片还吸引人。

周一他就拉着江翊去器材室盘点，把跳绳、篮球、拔河绳都编了号，用相机拍了照，存在手机相册里，命名为“文体器材全家福”，还特意给那根断了的跳绳单独拍了特写，说“留作纪念，提醒大家爱护器材”。结果盘点到一半，他发现有根跳绳断了，非要自己动手修，把自己的鞋带拆下来当绳子接，鞋带是蓝白条纹的，和跳绳的颜色倒挺配，结果越接越短，像条没长全的尾巴，根本没法跳，最后还是江翊从器材室深处找了根新绳，说“你的‘鞋带绳’适合当装饰品，挂在墙上当艺术品，不适合跳绳，会绊倒人的”。陆知行还不服气，把接好的“鞋带绳”挂在了自己的书桌旁，说“这是‘创新精神的象征’”。

周二他宣布要组织“课间操创意大赛”，说“老跳一套太无聊，咱们加段恐龙舞，保证全校第一，让别的班都羡慕”。他在讲台上演示恐龙摆尾的动作，胳膊甩得太用力，差点撞到黑板，粉笔灰撒了他一脑袋，像落了场雪，连头发丝里都藏着白点点。苏晓晓举着相机拍个不停，从正面拍到侧面，说“这是‘文体委员的黑历史’，得存进故事集，等他以后成了大摄影师，拿出来给他的粉丝看”。陆知行不但不生气，还摆了个更夸张的姿势，说“要拍就拍得专业点，记得开美颜”。

周三他突发奇想，要给每个同学拍“运动证件照”，说“贴在运动会报名表上，比干巴巴的名字好看，还能让裁判印象深刻，打分时多给点分”。他举着相机在教室里追着同学跑，拍到林溪时，她正在画香樟树，笔尖刚落下，勾勒出树干的轮廓，他就“咔嚓”一声，把她低头作画的样子拍了下来，照片里林溪的发梢垂在纸上，像片黑色的叶子，他说“这叫‘安静的运动’，比跑步还美，属于‘精神运动’”，气得林溪要用画笔戳他的镜头，却被他灵活躲开，还喊“再拍一张！愤怒的画家也很有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