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驻北阙甲第?!”
门楼上下,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愕低呼!期门军,乃天子亲军,拱卫宫禁本是职责!尤其是这西司马门,更是直通未央宫核心区域的关键门户!霍光竟在毫无征兆、更无军情紧急的情况下,突然调走原防部队,换上自己的嫡系精锐虎贲营?!这…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夺权!
戍卫什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认得杜延年,更认得那面“霍”字大旗代表的森然威势!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刀刀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然而,当他目光对上杜延年那双冰冷无波、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以及虎贲营那数千道沉默而充满杀气的目光时,所有的不甘和质疑都生生咽了回去!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敢说半个“不”字,下一刻,那如林的矛尖就会毫不犹豫地刺穿他的胸膛!
“诺…诺!” 戍卫什长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艰难地吐出这个字。他转身,对着身后同样面无人色的士卒们,声音带着一丝悲凉:“交…交卸防务!移…移驻北阙甲第!”
沉重的宫门在绞盘的嘎吱声中缓缓开启。虎贲营沉默地、如同钢铁洪流般涌入宫门甬道,脚步声在空旷的甬道内回荡,如同死神的鼓点。冰冷的铁甲迅速取代了期门军的绛红色战袍,占据了每一个要害哨位。象征着宫门控制权的巨大青铜钥契、记录着宫苑每一条秘道和哨位的巡防图录、以及戍卫士卒的名册,被卫尉府属官颤抖着双手,恭敬地呈递到杜延年面前。
交接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进行。只有寒风的呼啸、铁甲的碰撞、以及更漏单调的滴水声。原戍卫的期门军士卒,如同被驱赶的羊群,在虎贲营冰冷目光的注视下,默默收拾着简单的行装,排成散乱的队列,垂头丧气地走出他们曾经守卫的宫门,走向北阙甲第那片未知的、如同放逐之地的营房。背影在摇曳的火光下,显得仓皇而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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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将军府,书房。巨大的青铜瑞兽炭盆烧得正旺,赤红的炭火将室内烘烤得温暖如春,却无法驱散上官桀心头那彻骨的寒意。他身披厚重的熊皮大氅,背对着门,负手而立,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尊沉默的铁塔,笼罩在跳动的烛光阴影里。虬髯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浓重。他听着心腹家将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惶恐和愤怒的禀报——关于西司马门那场无声的、却如同惊雷般的权力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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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贲营突然接管…期门军一部被驱离西司马门…移驻北阙甲第…钥契图录尽数交割…” 家将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
随着每一个字眼的吐出,上官桀负在身后的双手,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虬结的青筋根根暴起,如同要挣脱皮肉的束缚!一股混杂着滔天怒火、被赤裸裸羞辱的巨大屈辱感,以及一种更深沉的、被剥夺权力的巨大恐慌,如同三条毒蛇,在他心中疯狂噬咬、缠绕!霍光!又是霍光!昨夜尚书台那场冰冷的独断余音未散,今日便直接动手夺他兵权!西司马门!那是何等要害之地!他上官桀在期门军中经营多年的根基,竟被霍光如此轻描淡写地连根拔起!这简直是将他上官桀的尊严和权力,踩在脚下狠狠践踏!
“霍光…他凭什么?!”上官桀的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嘶哑低沉,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如同深冬刮过荒原的风,“可有诏书?!可有兵部行文?!”
“没…没有…”家将的声音更低,“杜延年…只说是奉大将军令…”
“大将军令?!”上官桀猛地低吼一声,如同受伤的野兽。他霍然转身!烛光瞬间照亮了他那张因极度愤怒而扭曲变形的脸!虬髯根根竖立,双目赤红欲裂,里面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戾火焰!“好!好一个‘大将军令’!他霍子孟的令,便是这未央宫的天了吗?!连陛下…连陛下的亲军调动,都成了他霍光的一言堂了?!”
他胸膛剧烈起伏,宽大的袍袖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压得那心腹家将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