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西市!昨儿个在太学外面茶馆,几个儒生模样的也在议论,引经据典,说什么霍大将军‘权倾人主’,‘非社稷之福’……”
“啧,还有人扯到天象上去了,说什么‘荧惑守心’,应在霍大将军身上……”
“慎言!慎言!宫门重地,小心隔墙有耳!”有人紧张地提醒。
杜延年的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他不动声色地下车,整了整衣冠,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几个噤若寒蝉的小吏。那目光如同无形的鞭子,抽得几人慌忙低下头,不敢再对视。他心中却翻涌着惊涛骇浪。流言!恶毒的流言!竟已侵蚀到宫门之外,甚至太学清议之地!其指向之明确,用心之险恶,昭然若揭!这绝不是市井愚民的胡言乱语,而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毒箭,直射大将军的脊梁骨!
他加快脚步,匆匆穿过巍峨的宫门,直奔尚书台。一路上,那些平日里毕恭毕敬的内侍、低眉顺目的宫女,此刻在他眼中,似乎都蒙上了一层可疑的色彩。谁在听?谁在传?谁又是那双躲在暗处搅动风云的黑手?
尚书台那间熟悉的直房里,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霍光依旧埋首于堆积如山的简牍中,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他正在批阅一份关于朔方郡军粮调运的紧急文书,笔锋稳健,落墨如常。但侍立在一旁的张安世,却清晰地看到,当杜延年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时,大将军执笔的腕骨,极其轻微地绷紧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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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杜延年顾不上繁文缛节,几乎是冲到霍光案前,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虑和愤怒,“流言!恶毒至极的流言!已如瘟疫般在长安内外蔓延!西市、东市、太学、甚至……宫门之外!”他语速极快地将所闻所见,尤其是那些指向霍光“逾制”、“专权”、“克主”以及为燕王起兵造势的言论,条分缕析地禀报出来。
张安世听得脸色铁青,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霍光没有抬头。他的笔依旧在简牍上游走,只是速度似乎慢了一分。直到杜延年说完,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灯花偶尔爆裂的轻响。他才缓缓放下笔,动作沉稳得没有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