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备箱门重重关上的闷响,像是给方才短暂的死亡交响画上了休止符。越野车内,死寂重新降临,只剩下引擎空转的低吼和雨点敲打车顶的单调节奏。
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从车外涌入,混杂着车内三个女人恐惧的汗味和压抑的喘息。
罗峰坐在驾驶位上,没有立刻开车。他抬手,抹去溅在侧脸的一点温热粘稠——不是他的血。指尖的触感腥滑,他放到鼻尖嗅了嗅,随即无所谓地擦在裤腿上。
后视镜里,小瑶和白晓还死死趴在座位底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苏婉半瘫在副驾,脸色比之前更加惨白,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明显的颤音。她那条伤腿又开始渗血,将粗糙的包扎染出新的暗红。
罗峰的视线在她腿上停留了一秒。
“处理一下。”他开口,声音平稳得听不出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反杀,仿佛只是提醒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后座的白晓猛地一颤,像是被电击,哆哆嗦嗦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罗峰的背影,又看看苏婉的腿,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极致的恐惧让她几乎失语。
苏婉咬着牙,试图自己挪动一下身体,却牵动了伤处,痛得倒抽一口冷气,额角渗出冷汗。
罗峰的目光冷了下来。
“需要我说第二遍?”他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像冰冷的钢针,刺透空气,扎进每个人的耳膜。
白晓吓得一个激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座位下钻出来,手忙脚乱地去翻找之前那点可怜的药品和净水。小瑶也慌忙爬起,在一旁不知所措地看着。
罗峰不再理会她们。他拿出从狙击手身上搜到的军用通讯器。黑色,厚重,结构精密,侧面有一个同样的利齿环绕眼睛的徽记凸起。他摆弄了几下,找到了开关。
滋啦——
一阵电流杂音后,通讯器里传出一个冰冷、毫无情绪波动的男声,语速很快,带着一种命令式的口吻:
“……灰狼小队,汇报情况。目标是否清除?收到请回话。重复,灰狼小队……”
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是那边主动停止了呼叫,陷入了沉默。一种充满压迫感的、等待回应的沉默。
罗峰拿着通讯器,手指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轻轻敲击着,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幽光。
他没有试图回应。只是听着那片沉默。
对方很警惕。呼叫间隔会越来越长,直到确认小队失联,然后……或许会有更麻烦的东西过来。
时间不多了。
他丢掉通讯器,目光落在窗外。雨更小了,几乎变成冰冷的雾霭,笼罩着这片死亡荒野。东边的天际,阴云依旧厚重,看不到丝毫光亮。
“窖”……
他发动汽车,越野车再次发出咆哮,甩正车头,碾过地上的弹壳、血迹和尸体碎块,重新驶上荒废的公路,固执地向着东方而去。
车速很快,颠簸剧烈。
后座,白晓在小瑶笨拙的帮助下,正颤抖着给苏婉重新清洗包扎伤口。她的指尖散发着微弱的、纯净的光芒,所过之处,污血和腐坏的组织似乎真的被稍稍净化,伤口传来的刺痛感也让苏婉的意识清醒了不少。
但白晓自己的脸色却越来越白,呼吸急促,显然消耗极大。
苏婉看着这个女孩专注而恐惧的侧脸,眼神复杂。她能感觉到对方能力中那种令人舒适安宁的气息,与这个污浊血腥的世界格格不入,也与前面那个驾驶座上如同深渊般的男人形成极致对比。
一种荒谬的共生。
罗峰的感知力大部分集中在车外,如同精准的雷达扫描着前方和两侧的原野。偶尔,他会突然微调方向,避开一些感知中能量波动异常强大的个体,或者直接碾过那些零散扑来的、不知死活的普通丧尸。
车身不时传来沉闷的撞击感和骨骼碎裂的脆响。
车内无人说话,只有引擎声、风雨声、还有白晓偶尔压抑不住的、因为脱力而发出的细微呜咽。
大约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地势开始缓缓升高,路况变得更加崎岖,废弃的农田和厂房逐渐被荒芜的山地和枯死的树林取代。
罗峰的目光骤然一凝,车速微微放缓。
在前方公路转弯处,一辆侧翻燃烧过的军用卡车残骸堵住了大半幅路面。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卡车残骸周围,散布着十几具尸体。
不是丧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