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空气中还带着破晓前的寒意,铃铛胡同甲壹号院里那几棵老槐树的枝桠上凝着一层薄薄的白霜。按照老北京的风俗,今天是“破五”,迎财神、吃饺子、送穷的日子。

厨房里,刘念已经系上了围裙,早早地忙活开了。面盆里和好的面团用湿布盖着,正在醒发。另一只大瓷盆里,是拌好的猪肉白菜馅,香气扑鼻。她手脚麻利地在案板上揉着面,准备擀饺子皮。

院子里和正房里,人们也陆续起来了。田雨梳洗完毕,利落地挽起袖子,就走进了厨房:

“念念,我来帮你包饺子。面和得怎么样?”

“田雨姐,正好!面刚醒好,劲道着呢!咱俩一个擀皮一个包,快!” 刘念笑着递过擀面杖。

客厅里,沈教授正拿着本小人书,耐心地给外孙李特和邵明珠的女儿小平安讲故事。李特依偎在老人身边,听得津津有味。

李云龙和丁伟也先后从厢房出来,在院子里活动着筋骨。李云龙伸了个懒腰,对着在石榴树下打太极拳的田墨轩嚷嚷道:

“岳父!你这慢悠悠的,跟摸鱼似的!能不能来点带劲的!”

田墨轩不急不躁,缓缓收势,笑道:“云龙啊,修身养性,贵在持久,不在刚猛。”

丁伟在一旁叼着烟卷,眯着眼瞅着厨房方向,鼻子使劲嗅了嗅:“嗯!真香!猪肉白菜馅!还是念念手艺好!”

就在这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只见邵明珠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他左手提着一只油光锃亮的烧鸡和一个印着“天福号”字样的酱纸包,右手拎着一兜油亮的花生米和两瓶清澈透亮的汾酒。

丁伟眼尖,一眼就瞅见了邵明珠手里的“好东西”,尤其是那两瓶汾酒和酱肘子!他眼睛顿时一亮,脸上堆满了笑容,三步并作两步就迎了上去,嘴里热情地嚷嚷着:

“哎哟!明珠!你小子可算来了!你说你来就来吧!还这么客气干什么!都是自家人!还带什么东西!真是的!”

他嘴上说着客气话,动作却一点不含糊!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顺手”就从邵明珠左手里接过了那只肥嫩的烧鸡和沉甸甸的酱肘子,紧接着,右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巧巧”地将那两瓶汾酒也“接”了过去,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仿佛东西本来就是他丁伟的一样!

邵明珠手里瞬间就只剩下一袋花生米,他先是一愣,随即看着丁伟那一脸“真诚”的笑容和紧紧护着酒和肉的架势,不由得摇头,哭笑不得:

“丁军长……您这……手脚也太麻利了……”

李云龙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立刻不干了,叉着腰,冲着丁伟笑骂道:

“好你个丁伟!他娘的!属黄鼠狼的?见着好吃的比见着你亲爹还亲!”

“赶紧的!把酒和肉给老子放下!那是明珠拿来孝敬大家的!你小子还想吃独食啊?”

丁伟把酒和肉往身后藏了藏,理直气壮地说:“老李你少冤枉好人!我这是帮明珠拿着!没看见他手里还拎着花生米吗?”

邵明珠看着两位老首长像小孩一样斗嘴,心里那因为噩梦而产生的最后一丝阴霾也烟消云散了。他笑着走上前,打圆场道:

“团长,丁军长,您二位都别争了。”

“今天是破五!按老规矩,早上就得吃饺子!”

“老话说得好啊——饺子就酒,越喝越有!这吃饺子,怎么能没有酒呢?”

“有酒,那更不能没有下酒的好菜啊!”

他指了指丁伟手里的烧鸡和肘子,对闻声从厨房出来的刘念说:“媳妇儿,一会儿麻烦你把这只烧鸡拆了,肘子切了,装盘。”

然后,他转过头,目光转向李云龙,脸上露出了一丝认真而带着点“算计”的笑容,语气也变得正式了一些:

“团长,等会儿我陪着您、丁军长,还有田教授,咱们好好喝两盅。”

“顺便……”他刻意顿了顿,成功地吸引了李云龙的全部注意力,“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讨论讨论您的南京军事学院的毕业论文。我这儿有些不成熟的想法,想跟您汇报汇报。”

李云龙一听这话,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脸上那点因为丁伟抢食而起的“不快”瞬间抛到九霄云外!他高兴的主要不是那些吃喝,而是邵明珠这句话的分量!

他太清楚了!邵明珠这小子,年纪轻轻就能在志司担任作战处处长、志司高级参谋,深受上级器重。甚至能直接向老总和中央提交报告,靠的绝不仅仅是能打仗!他那份对国际战略形势敏锐的洞察力和精准的研判能力,尤其是他执笔的那些关于全球战略格局的分析报告,才是他真正的“硬通货”和得到最高层赏识的关键!

能让邵明珠主动提出“参谋”毕业论文,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比十只烧鸡加十个酱肘子还让他李云龙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