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哭声哀婉凄切,在这荒山野岭、风雨交加的夜里,听得人心里头发毛。冯货郎到底是年轻人,心肠软,壮着胆子问了句:“外面是谁啊?”

哭声停了,片刻后,一个穿着素白衣服的女子,低着头,用宽大的袖子掩着脸,袅袅娜娜地挪了进来。她声音带着哭腔,怯生生地说:“这位郎君,莫怕。小女子是山下人家,不幸遭了恶徒,被……被毁了容貌,无颜见人,在此哭泣。惊扰郎君了。”

冯货郎借着破窗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一看,那女子身段倒是极好,只是一张脸被袖子遮得严严实实。他心生怜悯,便安慰道:“姑娘别伤心,恶人自有天收。这荒郊野外的,你一个女子不安全,就在这庙里将就一晚吧。”

那白衣女子道了谢,却并不坐下,反而犹豫着说:“郎君……小女子想向您借样东西。”

“借什么?姑娘但说无妨。”

“小女子想……借笔墨一用。”女子声音更低了,“我想……描画一下,遮掩遮掩这不堪的容貌……”

冯货郎一听,为难了。他一个货郎,哪来的笔墨?翻遍货担,只有一支给村里小孩带的、画年画用的便宜毛笔,还有半块快干透的墨碇。他老实说了:“姑娘,只有这支秃笔和半块残墨,你看……”

“无妨,无妨,能用即可。”白衣女子连忙说,伸出苍白的手,接过了笔和墨。

她拿着笔墨,转身走到了庙里那座残破的佛龛后面。佛龛挡住了视线,冯货郎只能听见那边传来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毛笔在什么东西上轻轻描画,又夹杂着一种奇怪的、类似纸张摩擦的声响。他心里有点纳闷,但也不好过去看。

过了半晌,那窸窣声停了。白衣女子从佛龛后款款走了出来。

这一出来,冯货郎眼前顿时一亮!只见这女子放下衣袖,露出一张脸来,那真是眉目如画,肤若凝脂,樱桃小口,眼波流转,美得不可方物,哪还有半点被毁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