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拢头发，缸里的影子要迟疑一下，才慢慢抬起手；她转身去拿水瓢，影子好像顿了一顿，才缓缓转过身。开始她以为是水波晃动，或者是自己没睡醒眼花了。可日子久了，天天如此，那慢半拍的倒影，看得她心里头越来越毛。

跟她婆婆说起，婆婆把脸一沉，训斥道：“大清早的瞎寻思啥？眼花就眼花，别整天神神叨叨的！赶紧干活！”

秀云不敢再多嘴，可每天早上去打水，成了她最怵头的事。她尽量不去看缸里，可眼角的余光，总能瞥见那个动作滞涩、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感的“自己”。

出事是在那天晚上。秀云半夜起来解手，迷迷糊糊穿过院子。月光很亮，照得地上白晃晃的。经过那口大水缸时，她无意识地朝缸里瞥了一眼。

水面平静得像块黑玻璃，映出她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样子。

她继续往前走。

可刚迈出两步，她浑身猛地一僵，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不对！

刚才……刚才缸里那个倒影，没有跟着她一起动！

她霍地转过身，心脏“咚咚”狂跳，死死盯住那口水缸。

水缸里，那个“秀云”果然还静静地站在原地，保持着秀云刚才瞥眼看缸时的姿势，一动不动。月光照在水面上，那倒影的脸异常清晰，甚至比白天看着还要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