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大儿子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又悲又怒,刚要开口撵人,那老道却话锋一转:
“但念在你们家尚有孝心,老太太平生也没作过大恶,贫道指条路——‘借寿’。”
“借寿?”李家儿子闺女都愣住了,这词儿听着就玄乎。
“咋借?”大儿子赶紧问,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老道眯缝着眼,伸出黑乎乎的手指头比划着:“找她一件贴身穿的旧衣裳,要没下水洗过的,带着老人自身的‘人气儿’。用这衣裳,包上三捧你们孝子贤孙指甲缝里的泥,这泥沾着你们的生气。再裹上七根你们各人的头发,这头发连着你们的根。三样东西,缺一不可。”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包好了,趁着子时阴气最重、阴阳交泰的时候,埋到她娘家祖坟的东南角,头儿要朝着你们现在这个家的方向。记住喽,埋的时候,不能出声,不能咳嗽,连屁都得给我憋回去!埋完,磕三个响头,磕完立马走人,路上遇见熟人不能打招呼,听见啥动静不能回头!一直走到家,进了屋,这法才算成了一半。”
老道说完,也不讨水喝,更不要谢礼,晃晃悠悠地,又消失在屯子外的土路尽头,像是从没来过。
李家兄弟俩面面相觑,心里直打鼓。这法子听着也太邪性了,能成吗?可看着炕上老娘就剩一口气吊着,死马当活马医吧!
兄妹三人赶紧翻箱倒柜,找出老太太一件贴身的、洗得发白却一直没舍得扔的旧汗褟儿。又互相剪了头发,凑够七根。最难的是指甲泥,三个人蹲在院子里,使劲抠自己指甲缝,好不容易凑够三小撮,混着头发,用那旧汗褟儿仔细包好,是个不大的小包袱。
那天晚上,月黑风高。李家大儿子揣着那个沉甸甸的小包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他姥娘家那边的祖坟走。夜里的坟圈子,静得吓人,只有风吹过枯草的沙沙声,像好多人在低声说话。他按老道说的,找到东南角,用手刨了个坑,把包袱放进去,包袱尖儿冲着自家方向,然后飞快地埋上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