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咱快走吧,天要黑透了。”二柱子拉着他的胳膊。
赵老蔫点点头,刚要迈步,就听见老榆树后传来一阵唢呐声。那调子很怪,既不是《哭七关》,也不是《百鸟朝凤》,叮叮当当的,像是黄皮子在用爪子吹唢呐。
他回头望去,只见树影里,隐约有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土包上,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对着月亮吹得正欢。仔细一看,竟是只黄皮子,嘴里叼着片芦苇叶,模仿着他刚才的样子,“呜呜咽咽”地吹着。
“它们……在学咱?”二柱子看呆了。
赵老蔫没说话,只是笑了笑。他突然觉得,这黄皮子坟也没那么可怕。他拉起二柱子,“走,去张寡妇家,别误了时辰。”
俩人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这次没再迷路。快到邻村时,二柱子突然指着天上说:“师父,你看!”
赵老蔫抬头,只见一群黄皮子正从头顶飞过,不是一只两只,是黑压压的一片,像是被风吹起的枯叶。它们飞得很低,能看见最前头那只额头上的白毛,正是刚才那只黄皮子。
“它们这是干啥去?”二柱子不解。
赵老蔫心里一动,想起张寡妇说过,她男人是上山砍柴时,被毒蛇咬了才没的。他望着黄皮子飞去的方向,正是村后的乱山岗,那里毒蛇最多。
“它们是去报恩了。”赵老蔫轻声说。
那天夜里,赵老蔫在张寡妇家吹了整整一夜的唢呐。吹到天亮时,他看见窗台上落着一只死蛇,七寸处有个清晰的牙印,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穿的。
后来,再也没人见过黄皮子坟的黄皮子害人。反倒是谁家要是丢了鸡,只要在老榆树下摆上碗小米,第二天鸡准能自己回来。有人说,是赵老蔫的唢呐声打动了黄皮子仙;也有人说,是黄皮子记着那份情,护着这方百姓。
只有赵老蔫知道,那夜,吹的不是邪祟,是生灵间的一点暖意,藏在冰天雪地里,比任何曲子都要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