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瞬间进入了忘我的工作状态,脑袋几乎凑到了一起,激烈地讨论着参数设定的细节,手指在键盘和触摸屏上飞快点击、拖拽、设定,完全沉浸在了陈遇提出的这个全新思路所带来的可能性中,彻底忘记了旁边还站着的陈遇。
陈遇看着重新投入战斗、眼中燃烧着灼热光彩的两位技术核心,一直紧绷的心弦微微松弛了一些,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他知道,技术上的硬骨头,最终还是要靠他们自己去啃,去消化。他能做的,就是在他们陷入思维僵局时,提供一个可能的方向,点燃那盏引路的灯。
他没有继续打扰这对瞬间打了鸡血的黄金搭档,默默地弯腰,捡起那个被打翻的咖啡杯,用旁边的纸巾擦拭着台面,然后悄悄退出了实验室,轻轻带上了门。
刚走到研发中心大楼门口,一阵深秋的夜风迎面扑来,带着刺骨的寒意,穿透了羊绒衫,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就在他准备坐车离开时,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剧烈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是——程晓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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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遇心头猛地一跳,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蛇,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他连忙滑动接听,将手机贴到耳边,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师父?”
电话那头,程晓风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清朗与中气,带着一种刻意压抑却依旧无法掩饰的沉重与沙哑,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小遇……睡了吗?没睡的话……能不能,现在来市第一医院一趟?老秦……他,他情况突然不太好,进了ICU……刚才清醒了一会儿,嘴里一直含糊地念叨着你的名字……”
陈遇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下坠,直接沉入了冰窖深处。“秦老爷子?他……他怎么了?上次见他还……”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肺癌……晚期,查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扩散了。”程晓风在电话那头深深叹了口气,那叹息声沉重得仿佛承载了太多的无奈与悲伤,“他一直瞒着,不想让大家担心……也别怪师父没早点告诉你,是老秦的意思……他这人,倔了一辈子……快来吧,我怕……怕晚了就……”
“我马上到!师父您等我!”陈遇不等程晓风说完,立刻斩钉截铁地应道,声音因为急促而有些发紧。他挂断电话,一边快步走向等候的车辆,一边对司机快速吩咐:“去市第一医院,要快!”
拉开车门坐进去,他立刻又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给林莉编辑信息,简要说明秦老爷子病危的情况。手指在发送键上停顿了片刻,他忽然想起家里那个小大人似的儿子,希希。秦老爷子一直很喜欢这个聪慧懂事的小家伙,上次见面还教他认浮漂……犹豫只在瞬间,他立刻对已经发动的司机改口:“等等!先回家一趟,接上希希。”
当陈遇抱着因为被从睡梦中叫醒而显得有些迷迷糊糊、但在听说要去看生病的秦爷爷后,立刻努力睁大眼睛、试图让自己显得精神抖擞的希希,匆匆赶到医院充满消毒水气味的ICU病房区时,时间已逼近午夜。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值班护士轻微的脚步声和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更添几分凝重。
程晓风独自一人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背脊不再像平时那般挺直,微微佝偻着,显得异常落寞。看到陈遇父子赶来,他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丝疲惫而欣慰的表情,对着陈遇默默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进去。
陈遇抱着希希,轻轻推开病房那扇沉重的门。病房里光线昏暗,只有床头一盏小灯散发着微弱而温暖的光芒。秦老爷子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维持生命的管路,鼻子里戴着氧气面罩,整个人比陈遇记忆中那个精神矍铄、说起饵料就眉飞色舞的老人消瘦、苍白了何止一圈,脸颊深深凹陷下去,露在被子外的手背布满了青筋和针孔,枯瘦得让人心惊。
“秦爷爷!”希希看到床上虚弱不堪的老人,小声而又充满担忧地叫了一声,两只小手紧紧搂着陈遇的脖子,乖巧地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过去。
秦老爷子似乎听到了这声稚嫩的呼唤,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一条缝。那双曾经闪烁着睿智与执着光芒的眼睛,此刻变得浑浊而黯淡,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当他模糊的视线终于聚焦,看清站在床边的陈遇和希希时,那浑浊的眼底深处,骤然闪过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亮光,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的跳动。他努力地想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熟悉的、带着点顽皮意味的笑容,但这个简单的动作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却显得无比艰难和吃力。
“小遇……来啦……”他的声音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带着沉重的喘息声,需要通过氧气面罩的辅助才能勉强听清,“还,还把……小家伙……带来了……好,真好……”
“老爷子,”陈遇快步走到床边,俯下身,轻轻握住老人那只枯瘦如柴、冰凉得吓人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它,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又酸又胀,声音不由自主地哽咽起来,“您……您怎么……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我们也好……”
“老毛病了……咳咳……没啥……好说的……”秦老爷子艰难地喘息了几下,浑浊却依旧清澈的目光缓缓落在陈遇的脸上,那目光里,充满了长辈看待最器重后辈时特有的慈和、欣慰,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对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深深遗憾,“看到你把……旭遇做得……这么大,这么好……把家……也顾得……这么圆满……我,我高兴……打心眼里……高兴……”
他停顿了许久,仿佛在积攒着最后的气力。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颤巍巍地抬起另一只没有输液的手,颤抖着,异常缓慢地伸到枕头底下,吃力地摸索着。陈遇想要帮忙,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了。终于,他摸索出了一个用最老式的牛皮纸包得整整齐齐、边角因为常年摩挲而已严重磨损、泛着深黄色泽的小开本笔记本,如同捧着什么绝世珍宝,用尽最后的力气,郑重地、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塞到了陈遇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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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你拿着……”秦老爷子的声音更加微弱了,但每个字都咬得异常清晰,仿佛这是他用生命最后火焰烙下的印记,“这是我……琢磨了一辈子……积攒下来的……一些土方子……心得……上面的‘草木发酵法’……还有……‘四季引鱼诀’……对,对那些被钓滑了、比鬼还精的竞技池老鱼……特别有效……你,你拿去……好好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