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阿朵,眼神里少了之前的锐利和掌控,多了几分疲惫和……茫然?
“以前我们记名字,是为了找回过去。”他虚弱地咳嗽着,将那本古朴的《归音志》递给阿朵,“现在我们要写名字,是为了决定未来。”
阿朵接过书,指尖摩挲着粗糙的封面,完全不明白顾一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记名字?
写名字?
这和药仙教、言诏使,和她那莫名其妙的命运,又有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一阵竹杖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苏十三娘来了,这位盲眼的说书人,永远带着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
“小姑娘,可否让老身唱段小曲儿?”苏十三娘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阿朵点了点头,她总觉得这位盲眼婆婆知道些什么。
苏十三娘清了清嗓子,开始吟唱。
那是一段古老的谣曲,曲调古怪,却又莫名的熟悉。
阿朵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随着曲调的起伏而跳动,胸口的那枚声核,也开始微微震颤起来。
“阿禾,阿禾,金袍加身锁魂魄,药母圣女万人颂,谁人记得你本我……”
歌声如泣如诉,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
随着苏十三娘的吟唱,原本静止的陶板上,那些扭曲的文字竟然开始流动起来,如同活了一般,重组、排列,最终形成了一幅从未有人记录过的地图。
那是一幅残缺的,却又无比清晰的地图,标注着三百六十个红点,每一个红点都代表着一个被遗忘的村落——失语村落。
那些村落的人们,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失去了自己的历史,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苟延残喘。
阿朵瞬间明白了顾一白的意思。
《归音志》不是终点,而是一颗种子,一颗希望的种子。
它不是用来记录过去的,而是用来创造未来的。
“不再镌刻陶板。”阿朵的声音坚定而清冷,她环顾四周,看着那些茫然的村民,缓缓说道:“我们要制作音茧纸。”
音茧纸,以蛊丝织就,轻盈而坚韧,可以吸录人声,代代相传。
每一户曾失名之家,都可以亲手写下祖先的名字,封入茧中,挂于忆名柱上。
“我要让每一个被遗忘的名字,都重新响彻这片土地!”阿朵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
怒哥第一个站了出来,他拍着胸脯,桀骜不驯地说道:“俺来当巡护使!谁敢欺负俺们的人,俺就啄死他!”
他背起一个用竹篾编成的大篓子,里面装满了轻盈的音茧,不再是沉重的陶片。
他要将这些希望的种子,撒播到每一个失雨的村落。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乐于见到这一幕。
罗淑英率领着地师府的残部,将南岭围得水泄不通。她面色阴沉,
“私录名录者,皆属叛逆!”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交出《归音志》原件,否则格杀勿论!”
阿朵没有退缩,也没有逃避。
她站在人群的最前方,平静地看着罗淑英。
“我不会交出《归音志》。”阿朵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可动摇的决心,“这上面的每一个名字,都属于他们自己。”
“冥顽不灵!”罗淑英怒喝一声,手中的长剑直指阿朵,“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阿朵却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她请苏十三娘登台说书。
盲眼的说书人拄着竹杖,缓缓走到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