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臭味飘到了巷口的公用水龙头,终于有人忍不住报了警。两个穿制服的警察踩着水洼过来,皮鞋陷在垃圾堆里,发出的声响。
就是这儿?年轻的警察捂着鼻子,抬头看三层。墙皮剥落得像块烂疮,窗台上堆着几个破花盆,里面的野草长得比花还高。
年长的警察敲了敲门,敲了半天没动静。正准备叫锁匠,门却自己开了道缝,阿玲的脸探出来,手里攥着个断腿的塑料娃娃,娃娃的裙子是用碎布拼的。
警察叔叔?
你妈妈在吗?年长的警察蹲下来,尽量让声音柔和。
在做饭啊。阿玲往屋里指了指,她说粥快好了。
警察举着手电往里照。十平米的小屋,光线暗得像黄昏。只能看到双层床的下铺蒙着块蓝布,其他的都看不清。
灶台边堆着捡来的废纸和塑料瓶,瓶瓶罐罐摞得快到屋顶。
而灶台前那个,竟只是件搭在竹椅上的碎花衫,衫子下摆垂到地上,被灶膛里漏出的炭灰染得发黑。
你妈妈在哪儿做饭呢?年轻的警察往屋里走,脚踢到个铁皮罐头,发出刺耳的声响。
就在那儿啊。阿玲指着灶台,她蹲在那儿搅粥呢,说要多放咸菜。
手电光扫过灶台,上面摆着个豁口的搪瓷碗,碗里盛着些黑乎乎的东西,已经干硬了,像是块凝固的血。
灶膛是凉的,没生火,只有几只蟑螂在灰里爬过。
那股腐味,是从双层床那边飘来的。
年长的警察走过去,慢慢掀开蒙着的蓝布,他只觉得自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李月娥趴在下铺,身体已经僵硬,脸朝着灶台的方向,头发缠在枕头上,手里还攥着半根没烧完的火柴。
她的身下压着件褪色的蓝衬衫,是阿强的衬衫,上面全是已经发黑的血迹和床垫粘在了一起。
年轻的警察冲出门外就开始干呕,年长的警察盯着床底,有半截胳膊从床下露了出来,胳膊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青黑色。
法医来的时候,巷口围了不少人。女的死了至少十天,男的更早,估计有半个月。
法医掀开白布,女的肺烂得不像样,咳血咳死的。男的是腿伤感染,死于败血症。
阿玲被带去警局,手里攥着那个塑料娃娃坐在长板凳上。
警察给她买了面包和牛奶,她小口吃着,突然说:妈妈做的粥更好吃,就是有点咸。
你妈妈什么时候给你做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