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底深渊的混沌从未有过片刻停歇。在这里,层面与层面如同腐烂的叶片般相互堆叠又随时剥离,法则是孩童手中随意揉捏的泥团,上一秒还在燃烧的熔岩可能在下一秒化作剧毒的沼泽,刚刚凝固的寒冰或许转瞬间就崩解为吞噬灵魂的暗物质。恶魔领主们用鲜血与哀嚎划分着转瞬即逝的疆域,畸变体在扭曲的时空中不断撕裂又重组,而那些更低等的魔物,连思考“存在”的意义都做不到,只能凭借本能在永恒的痛苦中蠕动。
但即便是在这样一片连“永恒”都可能随时崩塌的虚无之地,也有一个名字如同镌刻在深渊本源上的烙印,被所有具备意识的存在以最卑微的姿态铭记——奥斯里塔-尤格希尔,混沌蛇神,深渊众魂口中那“缠绕一切的终极之暗”。
这个名字的音节本身就带着深渊的底色。当最低等的原生魔物在巢穴中颤抖时,它们发出的破碎嘶鸣总会无意识地拼凑出“奥斯里……尤格……”的调子;当中层深渊的恶魔祭司在血祭坛前献祭时,他们会用利爪划破自己的喉咙,让鲜血在石板上流淌出这串名字的扭曲符文,坚信唯有如此才能平息那潜藏在黑暗中的注视;而那些站在深渊力量顶端的古老恶魔领主,在提及这个名字时,声音里总会掺杂着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战栗,仿佛舌尖每一次触碰这个词汇,都在唤醒沉睡于灵魂深处的原始恐惧。
奥斯里塔-尤格希尔的威名,并非来自于领地的辽阔或军团的庞大。深渊中从不缺以武力征服位面的暴君,远有曾横跨百层深渊的“骨狱魔王”莫尔甘,近有能凭一声咆哮震碎星辰的“轰鸣领主”格伦,可这些名字终究会随着他们的陨落而被新的血腥覆盖。但奥斯里塔-尤格希尔不同,没有任何存在能指出他的“疆域”在哪里,因为他本身就是深渊混沌的具象化——他的鳞片是层面间不断碰撞的空间碎片,他的呼吸是席卷万域的法则风暴,他的目光所及之处,连“疆域”这个概念都会化作无意义的泡沫。
关于他的形态,深渊中流传着千万种描述,却没有一种能触及真相的万分之一。深渊第108层的“蚀忆沼泽”里,那些幸存了百万年的畸变体在意识模糊时,会断断续续地传递出这样的信息:“没有起点……没有终点……身躯是无数相互吞噬的蛇影,每一条蛇的瞳孔里,都装着一个正在诞生又正在毁灭的宇宙……”
深渊第349层曾有过一位野心勃勃的恶魔领主,名为卡隆。他偶然获得了一块从“秩序位面”坠落的“恒静水晶”,这种水晶能在一定范围内压制混沌能量,让狂暴的法则暂时稳定。卡隆凭借这块水晶,在层内筑起了一座由凝固暗影构成的“永恒要塞”,甚至狂妄地宣称:“即便是奥斯里塔-尤格希尔亲临,也无法撼动我这秩序的堡垒!”
他的宣言像瘟疫一样传遍了周边数十个层面。无数恶魔都在观望,有的期待着卡隆能创造奇迹,有的则在暗中计算着要塞崩塌后,能从中掠夺多少残羹冷炙。
然而,结果却超出了所有存在的想象。
在卡隆宣言发出后的第三个满月之夜(深渊中偶尔会出现的诡异天象),永恒要塞所在的区域突然陷入了一种极致的寂静。不是水晶带来的稳定,而是连混沌本身都停止流动的死寂。紧接着,大地开始以一种诡异的韵律蠕动,仿佛变成了一条巨大蛇身的一部分。
要塞的暗影墙壁没有崩塌,而是像融化的蜡一样,缓缓地渗入大地。那块被卡隆视为珍宝的恒静水晶,在接触到蠕动的大地瞬间,便化作了一缕青烟,连一丝能量波动都没有留下。
卡隆本人站在要塞顶端,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没有发出惨叫,也没有试图反抗,只是在暗影墙壁完全渗入大地时,他的身体开始分解,化作无数细小的蛇影,融入了那片蠕动的土地。最后消散的,是他眼中的疯狂与野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深渊混沌融为一体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