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1月15日 周六 极昼
麦克默多站的红蓝建筑在雪地里像乐高玩具。
刚卸完第三箱器材,我的手指已经快冻僵了,领队Bob跑过来朝我扔了罐结霜的啤酒。
这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爱尔兰人对我说:“菜鸟,在这里撒尿都得算好角度,不然冰柱能把你钉在墙上!”
整个队伍的人都笑了。
归置器材的时候,我看到实验室窗前站着个穿白色防护服的亚裔女性。
Bob说那是普林斯顿来的美籍华人,Shirley Zhang博士。
“别被她文静的样子骗了!”他一边往嘴里灌啤酒,一边龇牙咧嘴警告我,“那女人号称‘病毒猎手’,据说在PPPL的实验室里见过活体埃博拉!”
他刚说完,张博士突然抬头看过来,镜片反光像两轮微型太阳……
步星阑用极短的时间看完了第一篇,头也不抬摊开掌心,“笔。”
驰向野立刻从背包夹层里取出随身携带的笔和本子递过去。
步星阑扫了眼日记开头,快速写下“”,并在后头标注了“初见”二字。
沈柒颜几个环绕在她周围,谁都没有出声打扰。
她握着笔,继续翻看。
1983年1月22日 周六 晴
来麦克默多站一周了,今天开了迎新会。
说实话,这种社交场合我还是不太适应,大家都喝得有点嗨,我就躲在一旁喝啤酒。
那个戴圆框眼镜的华裔女博士一直没有参与聊天,独自待在角落里写东西。
出于好奇,我拿了罐啤酒走过去。
她抬头时脖子的线条很漂亮,有一种易碎的美,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着中文和化学式,看得我眼花。
她只是说了声“谢谢”,然后继续埋头写字。
站里的老Jack告诉我,这位张博士是上个月刚调来的,平时除了吃饭几乎不出实验室。
想想也挺有意思,在这冰天雪地的南极洲,有人天天对着显微镜,有人整天捣鼓气象仪器,我们各自守着不同的领域,自成一派天地。
后天就要去冰架取样了,现在是晚上十点,天还亮着,得把窗帘拉严实点才能睡着。
1983年1月24日 周一 大风
今天终于和张博士说上话了,在我来这儿的第一个正式工作日。
她戴着那副圆框眼镜,活像只猫头鹰。
下午的时候,她帮我修好了卡住的钻冰机,手指冻得通红还在坚持调试。
她说:“冰芯就像地球的年轮,只不过记录的是病毒的历史。”
说这话时,她的圆框镜片上全是雾气。
怪有意思的姑娘。
1983年1月28日 周五 大风
今天的任务又搞砸了。
那台老古董钻机在120米深处彻底罢工,我拽着冻僵的绳索往回走时还在盘算,晚点怎么跟Bob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