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蒙乔湖像一块被凿穿的坚冰,月光在湖面上裂成锋利的碎片,散落进晦暗的角落里。
远处的篝火逐渐消失在夜色中,唯有夜枭的啼叫划破寂静。
卢克裹紧麋皮缝制的斗篷,率先跳下越野车,斗篷下摆扫过积雪下,露出半截苍白的骸骨。
紧跟着下车的艾利威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脚下一不注意,打了个滑。
步星阑伸手扶了一把,小声说了句“当心”。
驰向野走过来给她戴上防风面罩和手套,扭头四顾。
游客服务中心的轮廓在寒夜中泛着死灰,车门相继关上的闷响,成了这片死寂荒野里唯一鲜活的动静。
“这地方……我好像来过。”驰向安走到建筑前,抬手抹了抹窗户上斑驳的污渍和霜冻的痕迹,又蜷起指节敲了敲玻璃。
那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像啄木鸟在叩击空心树干。
“你啥时候来过?”驰向野问。
祁玉从越野车另一边走下来,后头跟着邵程。
“留学头一学年暑假,也就是病毒爆发之前一个月。”驰向安转头回答。
“加拿大的学校放假都挺早,五月初就开始放暑假了,我和几个留学生结伴去阿拉斯加看鲑鱼洄游,顺便看一看北美最高峰,麦金利山,中途经过这儿,只停留了两天。”
他环顾四周,接着说道:“那会儿还挺热闹的,很多来这里露营的年轻人。”
驰向野恍然大悟,“难怪那时候怎么都找不到你,我和二叔把安大略附近几个州都翻遍了,原来你压根不在多伦多!”
他勒住驰向安的脖子,“臭小子,年纪不大胆子不小啊,小孩子家家的就敢满世界瞎跑!”
“哪有满世界?几千公里而已,都没有跨洲!”驰向安拽住他的手臂大声抗议。
“你当初上大学的时候不也跑去费尔班克斯看极光了吗?从康涅狄格州过去比我还远好几百公里呢!”
“我跟你能一样吗?”驰向野不撒手,“我都成年了,你呢?小屁孩!那会儿你才多大啊?都没满十四呢!”
“现在快满十八了!”
“现在是现在,当初是当初!”
“哥,你松手!喘不过气了……”
“你们两个!”步星阑实在看不下去,揪住驰向野的衣领薅了一把。
自从重逢后,他们两个都能看出,驰向安这几年应该是遭遇了不少磨难,那些挫折必然给他的身心留下了不小的创伤。
她知道,驰向野一直都没细问驰向安这些年的经历,因为担心刺激到他,所以一直忍着,只等他自己想通,主动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