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震动和刺耳的金属呻吟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安的、仿佛置身于巨大生物腔体内的沉闷寂静。“求知者号”如同一个重伤的巨兽，漂浮在一片光怪陆离的混沌之中。应急红灯是舰桥内唯一的光源，将每个人脸上残留的惊悸和劫后余生的茫然映照得忽明忽暗。

舷窗外，是常识被彻底颠覆的景象。

巨大的、棱角分明的黑色山脉，如同被无形巨手随意揉捏后丢弃的玩具，毫无逻辑地悬浮在虚空中，有些甚至呈倒置状态，山尖指向不可知的方向。扭曲的、如同凝固琉璃般的光束，以违反物理定律的姿态蜿蜒穿梭，将一些细小的碎石和冰晶映照得五彩斑斓，却又带着一种死寂的冰冷。更远处，不断有半透明的、直径数公里的空间泡无声地生成、膨胀，然后在达到某个临界点时骤然破裂，释放出肉眼可见的空间涟漪，将附近的物质搅动得更加混乱。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稳定的光源，只有永恒的、躁动不安的能量宣泄。

“所有主系统离线，备用能源仅能维持生命支持和基础照明。导航、通讯、传感器…全部失灵。”璃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种科学家面对未知领域的冷静审视，尽管她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我正在尝试重启核心计算机，但…这里的背景辐射和能量干扰强得离谱，常规启动程序无法加载。”

赵烬狠狠一拳砸在已经黑屏的战术面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妈的！这下真成瞎子了！”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透过舷窗看着外面那片疯狂的景象，一种强烈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的驾驶技术在这里毫无用武之地，他的经验在违背常理的环境面前显得苍白可笑。这种感觉，比面对一支舰队更加糟糕。

“我们还没瞎。”林曦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稳定。她站在舷窗前，胸前的玉佩散发着持续而柔和的微光，并未被外界的混乱所干扰。“跟着我指引的方向，赵烬，手动操控，慢速前进。”

她闭上双眼，精神力与玉佩紧密相连。在那能量视野中，外界的疯狂被过滤、解析，化为了可以理解的脉络。那些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奔腾的江河，而那些相对平缓的区域，则成了可供通行的“浅滩”。她无法像在外面那样精确预判遥远的危险，但至少能看清舰船周围数百米内的能量分布。

“左转十五度，避开右侧那片紫色的能量湍流。”

“正前方有空间褶皱正在形成，减速，等它稳定或消散。”

“下方有引力陷阱，提升高度…”

林曦的声音成了舰桥内唯一的导航仪。赵烬摒弃了所有杂念，全身心投入到手动操控中，依照林曦的指示，驾驶着“求知者号”在这片混沌中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速度慢得如同蜗牛。璃则利用这宝贵的时间，尝试用最基础的物理测量工具记录周围的环境参数，结果让她更加心惊。

“重力常数G值在每秒波动…光速似乎也不是恒定的…电磁力在这里几乎失效…”她喃喃自语，看向林曦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这里的物理规则是区域性的，甚至可能是时刻变化的…我们的科技在这里…基本等同于废铁。”

就在“求知者号”缓慢绕过一块如同水晶般剔透、内部却闪烁着危险电光的巨大冰块时，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