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沉闷的低吼并非来自任何生灵的喉咙,而是大地本身的呻吟。
归墟东侧,坚逾钢铁的山体竟如一块脆弱的陶土,被一只无形巨手生生撕开!
一道深不见底的裂隙蜿蜒向下,从中喷涌出的,并非岩浆或地火,而是一种泛着诡异金属光泽的浓稠黑雾。
黑雾触地,并未消散,反而像是拥有生命的活物,凝聚成无数漆黑的藤蔓。
它们贴地疾走,所过之处,作为归墟命脉的林玄草瞬间枯萎,根系被贪婪地吞噬,连泥土都发出了被强酸腐蚀的“滋滋”声。
“是蚀律藤!”有见识的老人发出绝望的尖叫,“是命脉丝的残骸和天降的酸雨……变异出的怪物!”
恐惧如瘟疫般在聚集的村民中蔓延。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片死亡的黑色地毯不断扩大,逼近村庄的边缘,却无一人敢上前一步。
那藤蔓散发出的气息,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威胁,更是一种能直接侵蚀心智的绝望与混乱。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阿芽清冷的声音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谁愿去前面探一探路?哪怕只是逼退它一寸!”
回应她的,是更深的沉默。
连平日里最顽皮、最号称勇敢的孩子,此刻也死死攥着父母的衣角,把头埋得低低的。
阿芽眼中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深沉的悲哀。
她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枚早已干枯、毫无生机的草种,轻轻放在脚下的石阶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心中:“没人去吗?也好。那我来记下第一个名字,我们这些……站在这里的名字。”
这句话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扇在每个人的脸上。
就在此时,人群后方,一个壮硕如铁塔的汉子动了。
铁头默默卸下背后沉重的背篓,从最底下翻出一件用油布小心包裹的东西。
他解开布包,露出的,竟是他私藏的最后一枚、也是最完整的一枚香火雷。
众人以为他要效仿英雄,冲上去与藤蔓同归于尽。
然而铁头没有。
他只是冷静地观察着蚀律藤蔓延的路径,随即绕到一个侧面,在那片黑色潮水必经之路上,迅速挖开一个浅坑,将香火雷小心翼翼地埋了进去。
他又抓起身边的碎陶粉和废弃的煤渣,在香火雷周围布设了一圈简陋却致命的陷阱。
“它的根在地脉深处,炸不死的。”铁头头也不回,对着旁边几个看得目瞪口呆的半大少年低吼,“但我们可以逼它转弯!为村子争取时间!”他指着那根长长的引线,“都看清楚了!别等谁下令!看准时机,就去点火!”
少年们面面相觑,双腿发软。
就在蚀律藤的前锋即将触及陷阱的瞬间,一个平日里最瘦弱、总被欺负的男孩,猛地咬碎了嘴唇,腥甜的血气冲上了他的头脑。
他发出一声不像人声的尖叫,从人群中疯一般冲了出去!
“回来!”他的母亲发出凄厉的哭喊。
但太迟了。
在众人倒吸冷气的惊呼声中,那男孩用火石划出一点火星,精准地点燃了引线。
他甚至来不及跑开,就被一股无形的气浪掀飞出去。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