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扬起下巴,露出雪白的脖颈,姿态竟有几分凛然:“史御史口口声声贱业、污秽,仿佛自己便天生高贵,立于云端俯瞰众生!那你可知,你史家祖上三代,亦是操持殡葬贱业起家?怎的如今穿了这身朱紫官袍,做了这都察院御史,便可忘本,便可理直气壮地鄙夷那些在泥泞中挣扎求存之人了?!”
“你!”史敢言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脸瞬间涨得通红,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寒惊容:“你……你血口喷人!胡言乱语!”
寒惊容却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声音陡然拔高:“星兽为祸已逾千年!山河破碎,家破人亡者何其之多!因故操持贱言之人何其多?”
“我寒惊容,本也是清河县县令之女!程清歌亦是书香门第之后!当年星域突现县城,魔物肆虐,父母双亡,全家罹难!那时我与清歌,都不过六岁稚龄!孤苦无依,饥寒交迫,若非当时的清平教主看我们可怜,收入教中,给一口饭吃,我们早已饿死冻毙在荒郊野岭!哪还有命站在这里,听史御史您大谈德行纲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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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中竟隐隐泛起水光,不是伪装,而是提及惨痛过往时真实的刺痛:“是!清平教此前因冷相俦之故,操持贱业,行事不堪!这点本侯从不否认!陛下予我侯爵之位,予我整顿之机,惊容感激涕零!”
“但史御史可知,天下遍布的清平坊,在那些星域为祸、官府无力顾及之地,收容了多少如我当年一般无家可归的孤儿?给了多少走投无路的百姓一线生机?!星域魔潮冲击雍州之时,我清平教雍州分舵主柳三娘,也曾协助城防,此事,长信侯回春侯当日便在雍州!”
她猛地看向秦放,目光灼灼。
秦放微微一怔,脑海中瞬间闪过临山镇的混乱景象,只能微微颔首:“雍州之事混乱,确有清平教与各方义士相助。”
寒惊容得到这点认可,底气更足,声音愈发激昂:“陛下亦言,给我时间清肃教内!史御史难道连这点时间都等不起?连一个改过自新、戴罪立功的机会都不愿给吗?!”
她最后几乎是在厉声质问:“太祖皇帝亦有年少轻狂、行差踏错之时!然最终能幡然醒悟!太祖可浪子回头,千古传颂!为何到我清平教这里,便成了十恶不赦、永世不得翻身?!这难道便是史御史口中的公道吗?!”
这一连串的反问,掷地有声!从个人悲惨身世到教派的不得已,再到有限的功劳和皇帝给予的机会,最后抬出太祖这面大旗!层层递进,逻辑清晰,情感充沛!
直接将史敢言钉在了“忘本”、“苛责”、“不公”的道德劣势上!
满朝文武,包括龙椅上的盛常佑,都露出了惊异的神色。他们原以为寒惊容只会依靠幻术媚功和诡辩,没想到她竟有如此犀利的口才和缜密的心思,更没想到她会以这样一种“悲情抗争”的姿态出现!
尹惜君看向寒惊容的目光多了几分真正的审视。
秦放也是刮目相看,这女人果然不简单!难怪能架空冷相俦,掌控清平教。
这番说辞,也不知道真假,却极具煽动性和说服力。
史敢言被怼得面色紫胀,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寒惊容“你……你……”了半天,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有力反驳之言。
寒惊容揭他祖上伤疤,已是击其要害,后续那番话更是占尽了情理高地。他若再纠缠“贱业”出身,反而显得自己气量狭小,罔顾圣恩。
龙椅上,盛常佑眼中精光闪烁,他正要开口,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下方,恰好看到了令他心中微动的一幕。
只见那位新晋长信侯秦放,此刻并未关注寒惊容与史敢言的激烈交锋,他的目光……竟有些发直地落在御阶之旁,垂首侍立的凌云公主身上。
盛常佑看得分明,秦放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恍惚和惊艳,绝非作伪。那是一种男人看到极度欣赏乃至渴望的女人才会有的眼神。
盛常佑对自己这个绝色且聪明的女儿的魅力,还是有几分自信的!那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再次掠过盛常佑的心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大胆。
他瞬间做出了决断。
“够了!”
皇帝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打断了殿内诡异的气氛和所有人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