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秦放回了趟别苑,带着依旧气鼓鼓的蒋欣然,径直往东宫而去。
行至半路,却见史敢言独自一人站在宫道旁,似在等候。
秦放以为这老家伙要上来理论或摆脸色,谁知史敢言竟主动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语气平和道:“长信侯留步。方才殿上,下官职责所在,风闻奏事,若不言,恐同僚效仿,失了朝廷体统、为官之仪。言语若有冲撞之处,还望长信侯海涵,莫要见怪。”
秦放一愣,心下诧异。
他虽没当过官,但也知道古代的官场规则,言官凭借道听途说进行奏事本就是其分内之事,所谓的“大义”不过是冠冕堂皇的托词,背地里不知藏有多少腌臜之事。只是他未曾料到,这老头不仅不记仇,反倒特意在此等候,为他解释一番。
转念一想,若史敢言不是这般一根肠子通到底、事事较真的性子,恐怕也做不了这得罪人的言官,若再心胸狭窄些,只怕早就自己把自己气死了。
于是他摆了摆手,淡淡道:“史御史尽忠职守,本侯明白,方才言语亦有不敬,此事算是揭过。”
史敢言也未多言,又揖了一礼,告辞离去。
到了东宫,寒惊容早已得到通传,笑靥如花地迎了出来,声音甜腻:“可算把长信侯盼来了。”
目光扫过秦放身后的蒋欣然,笑意更深,分明带着一丝挑衅,蒋欣然立刻怒目而视。
寒惊容就当做没看见,屏退左右,引二人入内室。
甫一落座,她便对秦放道:“今日朝堂之上,那史敢言竟敢如此对星主无礼,真是岂有此理!妾身定要叫他好看!”
蒋欣然听她又用那不伦不类的自称,醋意翻涌,忍不住冷声道:“清平侯,你贵为太子储妃,最好注意一下自称,莫要失了身份!”
寒惊容浑不在意,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眼波流转:“此间又无外人,本座想如何说便如何说。怎么,欣然姐姐对此有意见?”
她故意将“姐姐”二字咬得极重,蒋欣然顿时炸毛,豁然起身:“你!你不许勾引他!否则……否则我便上书弹劾你魅惑储君,勾引重臣,行为不端!”
寒惊容闻言,非但不怒,反而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如银铃般悦耳,却带着几分邪气:“欣然姐姐这话说的,你喜欢他,我也喜欢他,我们不该是一伙的吗?怎么你还要弹劾我?莫非是想独占不成?”
这番毫不掩饰、甚至堪称无耻的言论,让蒋欣然一时语塞,脸涨得通红,指着寒惊容“你……你……”了半天,却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秦放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连忙打圆场,对寒惊容道:“史御史在其位,谋其政,表姐亦是维护我心切。清平侯何苦与她们两个‘凡人’一般见识?”
他这话看似劝和,实则暗藏机锋。
“凡人”二字,点明了寒惊容身为清平教教主、天选者身份,暗示她与普通官员、甚至尚未觉醒的蒋欣然并非同一层次,不必降格去计较这些口舌之争,同时也略带提醒,让她注意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