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肌肉酸痛,也不是拉伤的疼,而是一种……细微的、弥散开的麻木感?好像手臂的知觉正在一点点变迟钝?
尤其是手肘外侧那个点,每次挥拍发力的时候,总感觉力量的传导莫名其妙地滞涩了那么一丝丝……像是隔着一层越来越厚的、冰凉滑腻的薄膜。
他皱起眉头,下意识地用力甩了甩右臂,又屈伸了几下肘关节。
是错觉?被太阳晒晕头了?
他忍不住抬眼看向网对面那个一脸平静的银发小子。
凛司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呼吸平稳,动作节奏丝毫不变,完全看不出任何耍了花招的迹象。
毛利压下心里头那点冒头的疑虑,深吸一口气,重新集中精神准备接球。
然而,凛司那双冷静得过分的眼睛,早已敏锐无比地捕捉到了毛利甩臂的小动作和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困惑与烦躁。
机会……来了!
凛司再次发球!落点依旧像是精确制导,直指毛利正手外侧那个要命的位置!
毛利几乎是身体本能地侧身移动,手肘熟练地外旋,挥拍!动作看起来依旧标准流畅!
但就在球拍面即将接触网球的那个瞬间,他手肘外侧那点一直积攒的麻木感骤然放大!
像是无数细小的冰针猛地刺了一下!力量传导出现了一丝清晰可辨的迟滞和偏差!
啪!
回球的声音都变了调!角度明显偏了!
落点不再刁钻致命,而是又高又飘,慢悠悠地飞向了凛司中场偏左的位置——一个简直不能更舒服的击球点!
凛司的脚步早已提前启动!
如同在暗处蛰伏已久、终于等到猎物露出破绽的毒蛇!
那柄灰黑色的球拍划破闷热的空气,带出一道凌厉笔直的轨迹!
没有一丝一毫的花哨,没有半点减速的意图,只有一种机器般的、精准到毫米的绝对平击!
砰!!
网球如同出膛的炮弹,撕裂空气,以惊人的速度狠狠砸在毛利反手底线的死角空白处!
猛烈弹起后,又急速落下!
等毛利踉跄着反应过来,扭身去够的时候,球的第二次落点距离他的拍框边缘,足足有两掌宽!望尘莫及!
“40-30!神崎得分!”裁判的报分声响起。
毛利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保持着伸手够球的别扭姿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颗还在轻微滚动的网球,像是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几秒后,他猛地低下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右手肘,用力屈伸了几下。
刚才那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力量……怎么突然就泄掉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了里面?
“噗嗤!”场边观战的丸井文太没忍住,吹破了一个巨大的泡泡糖,“毛利前辈!嘿!回神了!这种机会球你都放过了?不像你啊!”
仁王雅治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柳莲二旁边,狐狸似的眼睛眯着,手指摸着下巴,脸上带着点玩味的探究:“噗哩~……不对劲哦,非常不对劲……毛利前辈刚才那一下挥拍,动作好像……慢了半拍?不协调?”
柳莲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在灼热的阳光下反射出白茫茫一片,看不清眼神。
他手里不知何时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平板,指尖正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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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拍动作完成度98.7%,但根据球速反弹测算,力量输出峰值下降12.5%,落点控制精度误差率提升15.8%……疑似特定肌群神经末梢传导出现延迟或干扰……”
他的目光猛地从屏幕上抬起,锐利如针,紧紧锁住场内那个气息平稳的银发少年,“神崎凛司……你刚刚……到底做了什么?”
毛利用力甩了甩脑袋,像是要把那种诡异的不适感连同汗水一起甩出去。
他深吸一口滚烫的空气,胸腔剧烈起伏了一下,眼神重新变得凶狠起来,带着被彻底激怒的光:“好小子!真有你的!够邪门!再来!”
他压低重心,狠狠拍了两下球,摆出一副全力迎战的架势。
然而,凛司的“冰墙”战术,一旦开始奏效,就如同最顽固的跗骨之蛆,死死咬住,绝不会再松开。
每一次回球,都像是经过最精密的计算,精准无比地指向毛利手肘外旋发力的那个痛点。
每一次球拍相触,那无形的、冰冷的“寒流”便透过每一次撞击,悄然无声地侵蚀着毛利手臂的触觉神经。
麻木感如同不断蔓延的冰冷霜花,从手肘外侧那一点,一点点扩散开来,力量传导的那种滞涩和迟滞感,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无法忽视。
“Game,神崎,1-1!”比分扳平。
“2-1!”凛司反超。
“3-1!”优势扩大。
比分牌上的数字冷酷地跳动着。
毛利脸上早就没了最初的那种轻松和戏谑,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重的凝重和一丝怎么都压不下去的焦躁。
他每一次挥拍都更加用力,手臂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试图用更狂暴、更直接的力量强行撕碎那层无形的、冰冷的束缚,但换来的却是回球精准度肉眼可见的持续下滑。
不是用力过猛飞出底线,就是软绵无力地被凛司候个正着,轻松反击得分。
“该死!这他妈怎么回事!”
毛利在一次勉强的回球后,终于忍不住低骂出声,用力地用左手揉搓着自己的右肘关节。
那点最初的麻木已经变成了一种清晰的酸胀和顽固的迟钝感,像是有块厚厚的冰直接贴在了骨头缝里,死死阻碍着力量的彻底爆发。
“暂停!”毛利猛地举起手示意,几乎是脚步急促地走到场边,抓起水壶仰头就猛灌了好几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却丝毫浇不灭手臂上那阵古怪的、源自内部的“寒意”。
他用力拍打着、揉捏着右手小臂和肘关节,眉头拧得死紧,试图用这种方式唤醒那越来越不听使唤的知觉。
短暂的休息时间结束,比赛进入第三局。
毛利的眼神变得凶狠无比,像是一头被彻底激怒、伤痕累累的雄狮。
他几乎是靠着意志力在强行驱动身体,压榨着每一分可能残存的潜能。
发球!势大力沉!如同炮弹轰击!他试图用最简单粗暴的绝对力量,一口气碾碎凛司那令人憋屈的战术!
凛司的脚步依旧沉稳,目光在镜片后亮得惊人。
面对这豁出一切般的狂暴反扑,他并没有选择硬碰硬。
冰墙依旧!每一次回击,都精准而稳定地削减去来球绝大部分的速度和锋芒,同时,那索命般的回球落点,依旧死死咬住毛利手肘外旋的那个发力点!
像是最有耐心的猎人,持续不断地、冷静地在猎物的同一个伤口上反复施压、撒盐!
毛利咬紧了后槽牙,汗水淌进眼睛刺得生疼也顾不上擦。
他感觉整条右臂越来越沉,那酸胀麻木感如同无数冰冷的蛛丝,层层缠绕束缚着神经,每一次发力都像是在拖着沉重无比的无形枷锁在挥拍。
尽管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和身体素质,他偶尔能爆发出几下闪光,勉强扳回一两分,但动作的变形和击球精准度的断崖式下跌,已经无法逆转。
凛司的优势,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越滚越快。
他不再需要冒险寻求主动进攻,只需要稳定地、高效地维持着“冰墙”的节奏,持续消耗,持续瓦解。比分牌上的数字变化,变得无情而单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