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

门被推开，陆飞站在门口。他穿着一身半旧的中山装，后背已被汗水洇湿一小片，脸色有些憔悴，手里抱着一个装满了书籍和杂物的纸箱。他的目光有些游离，不敢与王超对视。

“王厂长……”陆飞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我……我来跟您道个别。调令下来了，我今天就去新单位报到。”

王超放下报表，站起身，脸上是公事公办的平静：“陆飞同志，组织上的安排，我们服从。希望你在新的岗位上工作顺利。”

他没有称呼“陆副厂长”，而是用了“同志”这个更普遍也更疏离的称谓。

陆飞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和失落，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谢谢王厂长。这段时间……在食品厂，也……也学到了不少。”这话说得言不由衷，带着明显的敷衍。

“互相学习。”王超语气平淡，“需要帮忙搬东西吗？我让小李……”

“不用不用！”陆飞连忙摆手，抱紧了手里的纸箱，“就这点东西，我自己能行。那……那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

“好，再见。”王超点了点头。

陆飞最后看了一眼这间他待了没多久的办公室，眼神复杂，然后转身，抱着纸箱，有些落寞地沿着走廊向外走去。他的背影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孤单，脚步声在水泥地上回响，渐行渐远。

王超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他消失在大门口的方向，心里明白，这大概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一个不合时宜的棋子，被无声无息地挪出了棋盘。他没有去送，也没有多余的寒暄，这种冷淡的告别方式，对这个结局而言，最为恰当。

他转身回到办公室，拿起桌上的大蒲扇用力扇了几下，感觉心头最后一丝阴霾也随着陆飞的离开而消散。食品厂，彻底回到了他的掌控之中。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笔，开始批阅文件。第一份就是张保国提交的关于新搅拌器轴承安装完毕，请求试运行的报告。他利落地签上“同意，注意安全”几个字。

中午食堂开饭前，王超特意去了一趟。几个大吊扇在头顶呼呼地转着，工人们还是热得汗流浃背，看到他都热情地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