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腐心泉与孕骨苔

鸣骨戈壁的热风卷着沙砾,在身后扬起道黄烟。我攥着染血的刀往前走,掌心的伤口被汗水浸得发疼,血珠滴在地上,立刻被某种黏腻的苔藓缠住,苔藓迅速变黑,像吸饱了血的海绵。

“这是‘孕骨苔’。”阿砚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种被水泡过的湿冷,“根须扎在地下暗河的河床里,河水里泡着千年的尸骨,苔叶吸了尸水,就变成这种样子。最邪性的是,它能顺着血腥味找到活人的骨头,在骨头上生根,等把骨头啃成渣,就结出‘骨胎’。”

我低头细看,苔叶是灰绿色的,表面布满细密的小孔,孔里渗出些淡黄色的黏液,黏液里浮着些细小的骨头渣,像没消化完的碎骨。苔藓在地上连成片,像张巨大的网,网眼里露出些黑色的淤泥,淤泥里隐约能看见蠕动的东西,像无数条饿极的虫。

远处的洼地冒着白汽,走近了才发现,是眼泉水,泉眼周围的孕骨苔长得格外茂盛,苔叶间缠着些灰白色的筋络,筋络的另一端钻进泉里,像在吸食什么。泉水是浑浊的墨绿色,表面漂浮着层油膜,油膜上印着些模糊的人脸,有的在哭,有的在笑,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腐心泉。”阿砚的声音压得更低,“泉底连通着乱葬坑,死人的血和骨头沉在底下,泡了上百年,就变成这种毒水。喝了的人,心脏会慢慢烂掉,最后变成泉里的养料。”

泉边蹲着个穿蓝布衫的老婆婆,手里拿着个破碗,正在往泉里舀水。她的背驼得厉害,脊梁骨像根突出的枯木,脖颈上覆盖着层孕骨苔,苔叶的小孔里渗出些黏液,顺着衣领往下淌,在衣襟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姑娘,要喝水吗?”老婆婆转过头,脸上布满皱纹,皱纹里嵌着些苔藓的碎片,嘴唇是黑紫色的,像刚吃过毒药。她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两个黑洞,黑洞里长满了孕骨苔,苔叶正在缓慢地往外钻。

我往后退了退,怀里的玉佩突然发烫,碎口处的血痕印在衣襟上,竟渗出些暗红色的雾气,雾气落在孕骨苔上,苔叶瞬间枯萎,露出底下的黑泥,泥里埋着半截指骨,指骨上刻着个模糊的“陈”字。

“别碰她的碗!”阿砚的声音带着急切,“那碗是用死人头骨做的,碗底有个洞,连通着泉眼,你一接水,泉里的‘腐心虫’就会顺着洞爬出来,钻进你的喉咙!”

老婆婆的碗突然裂开道缝,缝里钻出些白色的虫,虫身印着细小的心脏纹路,正往我的脚边爬。她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漏风的风箱,手里的碗掉在地上,摔成碎片,露出里面的头骨,头骨的眼窝对着我,黑洞里钻出更多的腐心虫,虫群在地上织成张巨大的网,网眼里露出无数双啃噬心脏的细齿。

我挥刀砍向虫群,刀刃劈在地上,溅起些黑泥,泥里埋着更多的指骨,指骨上的“陈”字越来越清晰,像用血写的。腐心虫被刀风惊得四散奔逃,钻进孕骨苔的小孔里,苔叶突然剧烈晃动,根须从土里钻出来,缠向我的脚踝,像无数条绿色的蛇。

“往泉眼对面的山洞跑!”阿砚嘶吼着,指了指泉眼另一侧的岩壁,岩壁上有个黑黝黝的洞口,洞口覆盖着层厚厚的孕骨苔,苔叶间露出些白色的骨头渣,像被啃过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