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那些灯芯!”老头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点燃了手里的黑布,“火能让皮灯现原形!”
火焰在空中划过弧线,落在最近的灯笼上,那灯笼瞬间被点燃,发出刺耳的尖叫,皮上的人脸在火里扭曲、融化,露出里面的骨头,骨头缝里钻出些白色的细毛,烧得“噼啪”作响。张屠户的白雾突然剧烈翻滚,里面传出他痛苦的嘶吼,像是被火烧到了似的。
我跟着老头往巷外跑,他说巷口的老槐树能克邪,树皮里的汁液能解猪油雾的毒。跑过张屠户家门口时,我看见院里挂着排风干的人皮,有的还带着头发,有的留着指甲,其中一张的后颈处有颗痣,和邻居家姑娘的一模一样。
跑到老槐树下,老头突然瘫倒在地,他的皮肤开始像纸一样卷曲,露出底下的红肉,肉里钻出些白色的细毛,像在往外生长。“我早就被灯盯上了,”他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这张皮,早就该给它们补灯笼了。”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塞到我手里:“这是我女儿的指骨,当年她走丢时,手里就攥着这个。你把它带到城外的乱葬岗,烧了,让她别再惦记着回家了……这巷子,早就不是家了。”
盒子里的指骨泛着油光,像被蜡浸过,指骨上的指甲还留着粉色的月牙,显然属于个年轻姑娘。巷尾的火光渐渐熄灭,白雾又开始弥漫,张屠户的身影在雾里若隐若现,手里的剥皮刀闪着寒光,正朝着我们这边“走”来。
我把指骨盒揣进怀里,转身往巷外跑。身后传来老头凄厉的尖叫,接着是剥皮刀划破皮肉的“嗤啦”声,然后是肉皮灯重新亮起的红光,比之前更艳、更亮,像有无数张人脸在灯里同时睁开了眼睛。
跑出巷子时,雨已经停了,天边露出点昏黄的光。回头看,老皮巷被白雾笼罩着,巷口的肉皮灯在雾里明明灭灭,像串跳动的血珠。我摸了摸怀里的指骨盒,它的温度刚刚好,像颗安静的心脏,在陪着我继续往前走。
风从巷口吹出来,带着股浓烈的腥甜,混着烧皮的焦糊味。我知道,那些灯还会在夜里亮起,张屠户还会在雾里等着新的“皮料”,而老头的皮,大概已经做成了新的灯笼,挂在最显眼的地方,灯亮起来时,他脸上的褶子会跟着动,像在对每个路过的人笑。
可我怀里的指骨盒,却越来越烫,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或许,那些走丢的人,从来都没离开过这巷子,她们只是换了种方式,挂在半空,看着日升月落,等着有一天,能有人带着她们的骨头,走出这片蚀骨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