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冰冷的气息尚未散去,那冰冷的电子合成音“解剖愉快”仿佛还粘在耳膜上。诱饵,验证,启动信号…对方像操纵提线木偶般,精准地利用了他们的行动,宣告了“哨兵计划”Phase 1.0的正式启动。一种被彻底看透、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寒意,比戈壁的夜风更刺骨地钻入骨髓。
“查!给我查这个号码!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装神弄鬼的杂碎挖出来!”张队长对着通讯器咆哮,额角青筋暴跳。仓库里那三个吓懵的工人被迅速带走询问,简陋的信号发生器被技术组如获至宝又倍感羞辱地封存分析。整个刑侦支队笼罩在一种压抑的、带着耻辱的愤怒中。
林岩没有参与咆哮。她独自站在技术中心巨大的城市地图前,目光如同扫描仪,一寸寸掠过滨海市的街区。Phase 1.0…目标筛选…对方会用什么标准?赵志强是建筑工人,社会底层,无人在意。下一个呢?流浪汉?孤寡老人?还是…更隐蔽的群体?
“笃、笃、笃…哒。”那个冰冷的节奏在她脑中自动回放。筛选…像收割麦子一样,筛选掉那些“冗余”的生命吗?
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不是未知号码,是法医中心的值班电话。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林医生!您快回来!”值班法医小刘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惊恐,“出事了!是…是陈宇!”
陈宇?!小陈?!她的助手?!
林岩的心脏猛地一沉,几乎停止跳动。“他怎么了?!”
“他…他在自己办公室…自…自杀了!”小刘的声音破碎不堪,“用…用解剖刀…”
解剖刀?!
嗡的一声,林岩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她扶住地图桌才勉强站稳。小陈…那个总是带着点紧张、却又充满干劲的年轻助手…那个在“母巢”行动后,眼神里多了一丝沉重但依旧坚定的同伴…自杀了?用解剖刀?!
“保护好现场!任何人不要动!我马上到!”林岩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挂断电话,甚至来不及跟张队长解释,像一道黑色的旋风冲出了技术中心。
…
法医中心,小陈的办公室外。
警戒线已经拉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同事们脸色惨白,眼神惊恐,聚集在走廊里,低声啜泣着。张队长也带人赶到了,脸色铁青得吓人。
林岩推开人群,径直走了进去。每一步都重若千钧。
办公室内景象触目惊心。
小陈仰面倒在椅子上,头无力地歪向一边。一把锋利的解剖刀,深深地、精准地刺入了他的左颈动脉。鲜血喷溅得满墙满地都是,甚至溅到了天花板上,形成一片刺目的猩红扇形。他的右手还紧紧握着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扭曲发白。脸上凝固的表情,不是痛苦,而是一种极致的…空洞。眼神茫然地望向虚空,仿佛在最后一刻,灵魂已被彻底抽离。
桌上,摊开着一份未写完的尸检报告——正是赵志强的报告。报告旁边,放着一个咬了一半的冷掉的三明治,还有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一切迹象都表明,这是一起毫无预兆、发生在工作间隙的、极其突兀的自杀。
“初步判断…是自杀。”先到的法医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没有搏斗痕迹,门反锁,窗户完好…刀柄上只有他自己的指纹…”
自杀?!
林岩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每一个细节。那喷溅的血迹形态…刀刺入的角度和深度…小陈握刀的手势…以及他脸上那诡异的空洞表情…
“让开。”她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戴上手套,走到小陈的尸体旁,无视那浓烈的血腥味和同事们惊愕的目光。她没有先去动那把刀,而是俯下身,仔细检查小陈的头皮、耳后、脖颈…尤其是左侧颈动脉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