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娜轻轻叹了口气,轻得几乎要被海风吹散,“我最后一点可能存在的价值,似乎也消失了。”
伊兹眨了眨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听起来,你像是被不负责任的造物主抛弃的残次品,连回收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
这可真是……一种别致的悲惨。”
“不过,”
汉娜的语气突然有了微妙转折,仿佛在讲述一个尘封的秘密,
“那个老东西,最后却给了我一个忠告——他说,如果生活本身失去固有的意义,那不妨去模仿和创造一个。
即,给自己定义一个存在的价值,无关生理渴求、肉体索取,而纯粹是一种柏拉图式的精神层面自我满足。
比如,治病救人——”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当时场景,阳光在她微颤睫毛上投下细碎阴影。
“我记得他当时坐在壁炉边,盖着厚厚的苏格兰羊毛毯,头发花白稀疏。
他坦言,他一生异常丰富:
教师、记者、敌后士兵、情报人员,直到中情局兰利总部高层。
但回望过去,只有无尽的空虚与无意义——‘我几乎没有完成任何具有建设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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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这么说的,‘留下来的只有混乱、暴力、剥削,以及那些打着友国利益旗号的一地鸡毛。等到最后,能够聊以慰藉的,居然只有你而已。’”
“你?”
伊兹眉毛微挑,显然对这个转折感到意外。
“我,汉娜·施耐德,”
汉娜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力量,
“一个因失败项目意外从死神手中挣脱的志愿者,一个庞大计划中无人在意的边角料,却成了他工作几十年唯一可称‘正面成果’的收获,哪怕仅是歪打正着。
所以,他可以安心地以此为自己混乱漫长的一生画上句号。
以我,汉娜·施耐德,作为他职业生涯的盖棺定论。”
伊兹沉默了,似乎在消化这段信息量巨大的独白。
海风吹拂着她的金发,让她看起来像一尊沉思的古希腊女神像。
“是的,”
汉娜继续说道,
“即使他自认一生一无所成,也可以用这个‘意外成果’聊以慰藉。
那么,我为什么不行?
即使我既不需要任何人,也不被任何人需要,但我可以去治病救人。
并非为了崇高理想,也不是出于悲悯,仅仅是为了某种……纯粹的、形而上的自我满足。
救助患者,无关他想如何被救,期望是什么,是圣人还是混蛋。
我只去救助,完成他最基本、最核心的所谓‘主诉’。”
“就像这位以撒?”伊兹目光转向囚笼中仍在低吼的怪物,语气了然。
“就像这位以撒。”
汉娜肯定道,
“公司需要一个宣传的契机,所以我选择他作为我的病人。
他想要长寿,我就给他长寿的‘可能性’;
病人想要财富,我就引导他走向看似能获财富的捷径;
病人想要治愈躯体,我就阻断他感受痛苦的神经。
至于后续如何,与我何干?
我只需要在完成‘救助行为’的过程中,获得那种微妙、近乎虚无的满足感。
就和阿尔维斯医生一样——我们本质上是一类人,只不过他的追求带有一些理想主义者试图改造世界的浪漫色彩,而我,则是纯粹的虚无主义和存在主义践行者。
用更哲学化的语言表述,我的行为更接近一种‘荒谬的自由’:
在无意义的世界中,通过重复看似有意义的行为,来对抗虚无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