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那条被无数次训练过的缰绳,会永远占据着主导权,绝不会像普通人一样,坐视情感这匹烈马僭越雷池。
此刻,他们都在试图理解眼前的状况,而不是徒劳地表达愤怒,或是陷入无益的恐慌与混乱——尽管这些情绪,显而易见地在他们心底产生,并在持续滋长。
“久等了,诸位。我是西拉斯·布莱克伍德。”
我的脸上挂着一个合乎礼节的微笑,目光依次扫过室内的每一位,向他们表达我的友好。
同时,也在将这些面孔与记忆中的资料进行比对,确认着每一个人的身份。
“拉塞尔·马尔文。
马尔文联合健康保险集团、第一新英格兰信托基金,以及环友生命科学投资公司的董事会主席。”
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主位上那个男人身上,“看上去比照片里要老迈一些。”
我停顿了一下,随即恍然道:
“不,我明白了。
您公开的官方肖像,是在二十年前拍摄的。
那种用银盐相纸冲印出来的照片,对光影的处理总是带有一种戏剧化的夸张,能巧妙地将皮肤上的沟壑,转化为充满男性魅力的轮廓线。”
“我有新照片!
我的媒体出镜率一直不低!”
拉塞尔·马尔文的声音带着被冒犯后的急躁。
“那可能是由于,您近二十年都没有一张足够出彩的照片——形象不佳,以至于人们不愿意记住。”
我的语气异常平和,似乎得出的结论是理所应当的事实,无需强调或争辩,
“就像史蒂芬·乔斯达,人们只会记住他穿着黑色高领衫、戴着无框眼镜,以一种哲学王的姿态手持消费电子产品的形象。
至于他早年西装革履、晚年病容憔悴的样子,早已被集体记忆所遗忘。”
“完全正确。”
一位金发的男士出声附和。
他的相貌拥有一种近乎完美的、古典主义的美感,五官的排布仿佛出自普拉克西特列斯之手。
我赞同地点了点头,将审视的目光转向了他。
“亚伯兰·罗森伯格。
罗森伯格家族的新任族长。
你和你的父亲年轻时很像,不过,你看上去没有他富有创造力,或者说,才华上略有些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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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同时认识我父亲和我的男人,都会这么说。”
亚伯兰对此毫不在意,甚至表情愉悦,颇为受用,他优雅地摊开手,
“但女人们的评价则恰恰相反。
智慧和魅力多数情况下是此消彼长的关系。我只是选择了对我而言更重要的一样。”
“人生苦短?”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就这一点上,他其实比他的父亲,以撒,要明智得多——即使这种明智,相对有限。
我的视线继续移动,落在下一个面容坚毅的亚裔男人身上。
“利兰·周。
周氏远航物流与战略服务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国防部亚太地区供应链的主要承包商。”
我故作惊讶地扬了扬眉毛,
“一位业务遍及全球的商业巨子,居然会掺和到友利坚内部商业集团的争端之中,这真是令人意外。”
“您觉得,这么假惺惺地故作姿态很有趣吗?”
利兰·周的声音,如同两块花岗岩破碎成的瓦砾,冰冷而生硬。
“正如奥维德在流放托米斯时所哀叹的那样,最热忱的问候,也只会遭遇黑海冰冷的寒风。”
我引用了一句古老的诗句,
“缓和气氛,对塑造一个良好的谈判环境有着积极的作用。
我们之间的矛盾,也并非不可调和。”
“是吗?”
利兰·周发出一声冷笑,他的表情依旧极具针对性与攻击性,
“如果您能立刻取消海关对我那艘滞留在太平洋上的货轮的阻拦,这话,或许才有那么一分可信。”
他试图用这种直接的、粗暴的方式激起我的反驳或辩解。
在当前的情景下,我的任何直接回应,无论是承诺还是否认,都会显得虚伪无力。
可惜,他注定要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