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脱轨与回归

我略微后退了半步,拉开了距离。

“伊莎贝拉,你需要冷静,我们可以谈——”

“我想我足够冷静,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她的气息和香味在步步临近,在此刻的黑暗中,构筑成一道不断收缩的墙壁。

我尝试着继续后退,脊背很快触碰到了书架坚硬的边缘,书脊硌得我有些不适。

“在刺激与回应之间,存在一个空间。”

我尝试让自己保持冷静,声音则力求平稳,试图将其传达给对方,

“在那个空间里,我们有能力选择我们的回应。我们的回应里,蕴藏着我们的成长与自由。”

伊莎贝拉顿住了。

在绝对的寂静里,我能清晰地觉察到她呼吸节奏的改变,从平缓的潮汐,变成了风暴来临前急促的波涌。

“这是什么?”

“维克多·弗兰克尔的话。”

“他是谁?”

“一个奥地利人,意义治疗的提出者。

这句话用在这里不算全然合适,但我一时寻不到更贴切的。”

“那么他一定是个混蛋。”

她的判断直接而武断。

“事实上,他是位很敏锐的心理学者。我和他在维也纳有过一些接触,直到一九四二年,他与他的家人被逮捕。”

我陈述着往事,试图用历史的厚重感来冷却眼前的灼热。

“看来你才是那个混蛋。”

“‘你变得越安静,你听到的就越多。’”

我换了一种策略,引用了另一段话,为自己进行辩解,

“我本来想用这句,但我不喜欢拉姆·达斯和他的《活在当下》。

正统的吸血鬼一般不存在心理问题——我们信奉时间能解决一切,它是最优秀的镇定剂。伊莎贝拉?”

我觉察到了她的变化。

“‘你越安静,你听到的就越多。’”

她喃喃地重复着,声音轻柔得仿佛林地间薄雾中隐藏的精灵低语。

一种神秘的魔力似乎正在被编织。

这句箴言似乎起到了效果——但我很快意识到,那并非我所期望的、导向理性的镇静,而是另一面,一个我极力回避的、通往冲动的反面。

“亲爱的伊莎贝拉,我想——”

我的话语被一个突兀的动作截断。

一阵微风拂过,她的手掌已然捂住了我的嘴。

触感并非粗暴的压迫,而是一种奇特的、混杂着坚定与柔软的覆盖。

掌心皮肤的纹理,因常年训练而生成的薄茧,以及从皮下血管渗透出的灼热温度,一瞬间封闭了我的言语。

在打断我的发言后,那只手便立即分开了,仿佛只是为了证明她拥有随时可以这样做的能力。

她的声音开始变得温柔,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柔,就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而昂贵的古董器皿。

“别说话。”

视觉也许并非双目的唯一用途。

至少在此刻,这个猜想可以被视作成立。

即便是在这片被厚重窗帘隔绝了所有光源的黑暗中,我也能“感受”到她眼睛里的神采。

那双眼睛仿佛就在我的面前,注视着我。

它们是一对被镶嵌在苍白大陆上的蓝色湖泊,湖水的颜色并非静止,而是随着情绪的潜流,在天青石与矢车菊的色谱之间微妙地变幻。

纤长如蝶翼的睫毛是湖畔的森林,投下细碎的阴影;

而那深邃的瞳孔,则是穿过湖底,通往地心深处的、引人坠落的洞穴。

黑暗无法被看穿,但距离却可以被跨越。

如果我在此时决然地、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出拒绝——她多半不会再有多余的举措。

但拒绝会影响更多的事情,乃至于破坏整个计划的完整性。

我必须慎之又慎。

“伸出手。”

她命令道。

我依言伸出了右手。

她随即握住了我的手腕,动作轻柔却又有力,如同温暖的镣铐。

“触摸。”

这是一个没有宾语的动词,但意思无比明确。

在她的引导下,我的指尖,触碰到了她的另一只手。

一场纯粹触觉的探索。

掌心,细腻的皮肤下是富有弹性的肌肉组织,因紧张而分泌出的一层极细微的湿润感,如同清晨沾染在花瓣上的露水。

手背,则是另一番光景,皮肤更紧致,能清晰地感知到下方指骨的轮廓和如蛛网般分布的静脉。

我的指尖划过她的指甲边缘,最终停留几道细微的伤口上。

它们是无数道细小伤口中的一部分。

一道较浅,触摸上去只有一丝粗糙的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