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于其上的那一刻,它们的四肢同时张开,以一个迅猛无比的动作,重重地砸向地面。
轰!
其中一尊的膝盖半跪在地,另一尊则以拳拄地,金属手掌在柏油路面上碾出了蛛网般的裂纹。
小主,
巨大的轰鸣之后,是一阵阵短促尖锐、令人牙酸的液压排气声和金属扭动声。
下肢的活塞组开始反抗重力,逐步伸展。
它们的身躯,缓缓站起。
即使随着计算机图形技术的发展,电影银幕上的机甲越来越具有真实感,
但当身临其境地面对一尊真正的、呼吸着能源的钢铁巨人时,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被绝对的力量所支配的战栗感,依然无可替代。
机甲每迈出一步,你脚下的地面便随之搏动一次,这是星球的心跳;
它巨大的身躯遮蔽阳光,在你眼前的地面投下流动的日食,这是世界在为你眨动眼帘;那漠然的巨大目镜扫过人群,那是神只的瞳孔在伺机而动。
而当它胸口的散热器发出一声悠长的、类似鲸鱼鸣叫的排气声时,你便会觉得,那是自然的野兽在引吭高歌。
它让你觉得,世界在与你对话,而你,被迫参与到一场征服中去,无从逃离,无法回避。
不能不说,克兰普的团队对这次亮相的设计非常有讲究。
无论是机甲本身造型所带来的视觉压迫力,还是利用地面振动、幕布和登场姿势所营造的感官震撼,都极具特色。
甚至于,阅兵式前半段上那些装备的配色、地面道路的颜色条带、悬挂的条幅……
所有这些在之前看来稍显单薄、搭配上甚至有些不协调的元素,此刻都得到了解释。
每个细节都被毫不浪费地运用在了机甲的出场中,每一处平庸都成为了衬托它们伟岸与强大的底色。
这样的机甲,一共有十二尊。
两两成行,组成了一支延绵数百米的钢铁巨人阵列。
它们陆续展开,矗立在道路尽头,声势浩大。
其外观,完全符合总统的说法——一场迫近的风暴。
和计划完全一致。一切顺利进行。
“您觉得如何?”
伊万卡的声音自身侧传来。
我将头偏向她,她立刻锁定了我的眼睛,眼眸里,充满了急切的探寻意味,想从中读出些什么。
慌乱应该是她最期望的情绪。
凝重和漠然虽然不那么具有戏剧性,却也聊以慰藉。
她被告知克兰普集团正处于危机之中,阅兵正面临失败——但她却对危机发生的原因和动向一无所知。
一个经由经验总结而出的规律是,女性的社会化水平一般较男性更为优秀。
也因此,她们更需要来自环境的反馈来对自身处境进行印证。
然而,周遭热烈的氛围无可奉告,眼前的宏大画面缺乏实感,她面前的敌人则云淡风轻。
这无疑令她坐立不安。
她强装笑意,再次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刻意而急迫的亲昵感:
“我父亲说,这似乎是您的手笔,西拉斯先生。
但他觉得,您不会犯这种失误。
与他决裂的同时,却不设防地将这些交到他的手上,并且……不留任何的后手。”
我没做回应,只是和煦地微笑着,保持沉默。
笑容的弧度精确而得体,足以应对社交场合,却不携带任何可供解读的信息。
她不好再问下文,只能略显尴尬地将视线转回场中。
就在此刻,我忽然感觉到了一道明确的视线。
我偏过头,越过人群——观礼平台的前端,刚刚结束了即兴演讲的克兰普,正隔着数十米的距离,看向我这里。
他的表情,介于得意和凝重之间。
得意,源于他正身处万众瞩目的舞台中央,享受着山呼海啸般的拥戴;
而凝重,则是因为他没能从我这里,从他这次阅兵最重要的观众之一的脸上,读到他认为应有的情绪。
多数情况下,背叛者都比敌人更让人如芒在背——他曾与你立场一致,且注定将与你分享相同的利益诉求。
他无法从我这位背叛者脸上读到胜利的预兆,其所感受到的荣光,为之蒙上了阴影。
片刻后,他将目光移开。
一旁的工作人员适时地将手持话筒递近。
远比之前低沉、快速,带着些许交谈时亲切感的声音重新响起
——显然,这部分内容,已不在那篇他认为注定要载入史册的演讲稿之内。
“女士们,先生们!
现在登场的是,邦联政府所辖,伊米塔多复兴部最杰出的作品之一,克兰普时代的骄傲——第一机甲战斗群!
它们,是我们最强大的武器!
它们,会教会我们的敌人,什么是尊重,什么是文明世界的秩序和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