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锦堂春慢

朝花瑾雪 忧郁的天 3287 字 12天前

刚走到门口,谢景行忽然叫住我:“沈小姐。”

我回头,见他手里拿着那本《盐铁论》,走到我面前递过来:“这个你或许用得上。里面夹着张纸条,记着几个当年参与盐铁专营案的老吏住址,他们或许知道些柳成和三皇子表兄的旧事。”

我接过书,指尖碰到书页上的温度,心里说不清是感激还是警惕。“谢大人费心了。”

他笑了笑,没再多说,只道:“路上当心。柳姨娘既然敢动这步棋,怕是还有后招。”

回府的马车里,我翻着《盐铁论》,果然在夹页里找到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三个名字和住址,都在南城的老巷里。挽月凑过来看:“小姐,这谢大人倒是贴心,连老吏的住址都替咱们找好了。”

“他不是贴心,是精明。”我把纸条折好揣进怀里,“他帮咱们查三皇子,是想借侯府的手扳倒三皇子的人;拉太子解围,是想让太子记他的情。这人看着温和,心里的算盘比谁都清。”

挽月咋舌:“那咱们还信他吗?”

“信一半,防一半。”我望着车窗外掠过的街景,“眼下他和咱们目标一致,是友非敌。等这事了了,再看他的心思不迟。”

刚到侯府后门,就见周成急冲冲地跑来:“小姐!您可回来了!柳姨娘在正厅闹呢,说您……说您私自去翰林院见谢探花,坏了侯府名声,要老爷罚您禁足!”

我心里冷笑,脚步却没停:“爹怎么说?”

“老爷正拦着呢,说您不是那样的人,可柳姨娘不依不饶,还说要请族老来评理。”周成跟着我往里走,声音发急,“小姐,您快想想办法,族老最看重规矩,若是被他们缠上,怕是真要罚您。”

我没说话,径直往正厅走。还没进门,就听见柳姨娘尖利的声音:“侯爷!您就是太纵着她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跑到外男住处去,传出去人家怎么看侯府?怎么看清瑶和小石头的亲事?我这都是为了侯府好啊!”

“微婉不是那样的人!”父亲的声音带着疲惫,“她去翰林院定是有事,你别在这儿胡搅蛮缠!”

“有事?什么事不能让丫鬟去说,非得自己跑一趟?”柳姨娘哼了声,“我看她就是被那谢探花迷昏了头!寒门出身的小子,不定安的什么心,怕是想攀咱们侯府的高枝!”

我掀帘子进去,正见柳姨娘叉着腰站在厅中,父亲坐在椅子上,脸色铁青。念安躲在父亲身后,攥着父亲的衣角,见我进来,小声喊:“姐姐。”

“姨娘这话说的,倒像是亲眼瞧见我和谢大人做了什么似的。”我走到厅中,福了福身,没看柳姨娘,只对父亲说,“爹,女儿去翰林院,是为了还谢大人拾书之恩,顺便问他些事——上月西市失火那天,谢大人在翰林院值夜,瞧见了些动静,女儿想问问清楚,好帮爹洗清冤屈。”

柳姨娘眼睛一瞪:“你少拿侯爷的事当幌子!拾书之恩用得着你亲自去?我看你就是……”

“姨娘。”我打断她,目光冷下来,“您今儿一早派春桃去吏部侍郎府,递了个小包袱,里面装的是什么?是我爹昨日在兵部议事的细节,还是念安近日的起居?您要是说不清,我倒是可以让挽月去京兆尹衙门问问——方才京兆尹的人刚去翰林院‘查我’,说不定也乐意查查侍郎府和侯府的往来。”

柳姨娘的脸“唰”地白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她没想到我会查到春桃头上。

父亲猛地抬头看我:“你说什么?柳姨娘派人去侍郎府?”

“女儿也是刚知道。”我垂下眸,语气放软,“挽月方才在后门瞧见春桃,跟着去了趟侍郎府后巷,见她把包袱给了侍郎府的刘妈妈。女儿还没来得及细查,本想等爹回来再说,没想到……”

“柳氏!”父亲拍着桌子站起来,指着柳姨娘,气得手都抖了,“我待你不薄,你竟勾结外人害我?!”

柳姨娘“噗通”跪下,哭着说:“侯爷!我没有!微婉她胡说!春桃就是去给侍郎府送些绣品,哪有什么包袱……”

“是不是胡说,问问春桃就知道了。”我对挽月使了个眼色,“去把春桃叫来。”

春桃被带进来时,腿都软了,一见柳姨娘跪下,自己也“咚”地跪了,不等问话就哭:“老爷饶命!是姨娘让我去的!她说把老爷今日在兵部的话告诉刘妈妈,刘妈妈给了我二两银子……”

“你这个小蹄子!”柳姨娘急了,伸手就要打春桃,被父亲喝住:“住手!”

父亲指着柳姨娘,脸色铁青:“你……你即日起搬到西跨院去住!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清瑶和小石头也跟着去,好好反省!”

柳姨娘哭得更凶了,却不敢再争辩。父亲挥了挥手:“把她带下去!”

等人都走了,父亲才颓然坐下,看着我,眼里满是愧疚:“微婉,是爹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爹别这么说。”我走过去,扶着父亲的胳膊,“是女儿该做的。只是……柳姨娘虽被禁足,但侍郎府那边怕是还会动手。女儿找到些证据,或许能帮爹洗清军粮案的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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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谢景行给的账册和纸条拿出来,递给父亲。父亲翻开账册,越看越气,拍到桌子上:“好个三皇子!竟用军粮的名义运私粮!还有柳成,我当初就不该让他来汴京!”

“爹,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我指着纸条,“这上面有几个老吏的住址,他们或许知道柳成和三皇子表兄的旧事。女儿想明日去见见他们。”

父亲看着我,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你一个姑娘家,去那些老巷不方便。让周成去。”

“不行。”我摇头,“这些老吏怕是被三皇子的人盯过,见了陌生男人会防备。女儿扮成丫鬟,跟着挽月去,反而方便。”

父亲还想推辞,念安忽然说:“爹,让姐姐去嘛!姐姐比周成厉害,上次我的砚台碎了,姐姐一句话就把柳姨娘吓跑了!”

父亲被逗笑了,摸了摸念安的头,又看我:“那你小心些,多带几个护卫,远远跟着,别露面。”

“知道了爹。”

第二日一早,我换了身粗布丫鬟衣裳,梳了个双丫髻,跟着挽月出了门。南城的老巷窄得很,墙皮都剥落了,路边堆着杂物,空气里飘着煤烟和菜叶子的味道。

按纸条上的地址,先找第一个老吏,姓赵,住在巷尾的小院里。敲了半天门,才有个老太太探出头:“你们找谁?”

挽月上前,笑着说:“我们找赵大爷,是他远房侄女,从乡下来看他。”

老太太上下打量我们,皱着眉:“找他做什么?他病着,不见人。”

“我们带了些乡下的草药,听说赵大爷咳得厉害,或许能用得上。”我递过手里的布包,里面是挽月提前买的止咳药。

老太太迟疑了下,还是让我们进了门。院里堆着些柴火,正屋的门开着,里面传来咳嗽声。一个干瘦的老头躺在床上,盖着破被子,见我们进来,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又暗下去:“我不认识你们。”

“赵大爷,我们是靖安侯府的人。”我低声说,“想问问您去年盐铁专营案的事,还有柳成和三皇子表兄的粮铺。

赵老头猛地坐起来,咳得更厉害了:“我不知道!你们快走!别害我!”

“大爷,我们不是来害您的。”我从袖里拿出谢景行给的账册,翻到柳成的名字,“您看这个,我们知道他们运私粮的事,也知道您当年被他们威胁,才不敢说真话。现在我们要扳倒他们,您若是肯说,将来就不用再躲躲藏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