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武当雪景映红裳 媒婆纷至说亲忙

那一天,武当山的雪下得格外温柔,不像往日那般凛冽。可洪洗象的心,却像是被那抹红衣点燃了,从此再也无法平静。他不知道那姑娘的名字,不知道她来自何方,更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只记得那身耀眼的红衣,记得她亮晶晶的眼睛,记得她清脆的问话,还有她转身时,披风下摆晃动的模样。那抹红衣,像一颗种子,在他懵懂的心里扎下了根,从此成为了他心底最深的惦念,只待日后生根发芽。

而徐脂虎回到主殿时,徐骁与武当掌门的谈话刚好结束。她快步跑到父亲身边,拉着父亲的衣袖,叽叽喳喳地说着后山的雪景有多美,说看到了一条冒着水汽的小溪,还看到了一头老黄牛,却唯独没提那个倒骑在牛背上的小道童。仿佛方才的相遇,只是一场短暂而美好的梦,梦醒了,便又回到了现实。

徐骁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温柔:“看把你高兴的,下次若还想来,父亲再带你来。” 说完,便招呼着其他儿女,一行人沿着来时的路下山。马车缓缓驶离武当山,徐脂虎坐在车窗边,掀起车帘,回头望着渐渐远去的武当山。那座被白雪覆盖的山峰,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金光。她心里忽然有些莫名的失落,说不清道不明,像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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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那座被白雪覆盖的山峰上,有一个名叫洪洗象的小道童,正站在老黄牛旁边,望着她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直到夕阳落下,夜幕降临,山间升起薄雾,他才缓缓收回目光,牵着老黄牛,一步一步朝着道观走去。那抹红衣,从此深深记在了他的心里,一记便是许多年,成为了他漫长修道生涯中,最温暖的牵挂。

……

转眼两年时光匆匆而过,武当山雪地里那抹灵动的红衣仿佛还在眼前晃动,可昔日追着雪花跑的小姑娘,已长成了及笄之年的少女。徐脂虎这年刚满十六岁,岁月像是一双温柔的手,褪去了她身上的孩童稚气,将她雕琢得愈发动人。她身形高挑,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一袭淡粉色襦裙穿在身上,衬得她身姿窈窕;乌黑的长发挽成了精致的发髻,发间别着一支白玉簪,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双眼睛依旧明亮如星,只是往日里的跳脱被几分少女的温婉与沉静取代,偶尔流转的目光中,还藏着同龄人少有的从容。

北凉王府的氛围,也随着徐脂虎的长大悄然变了样。以往府中谈论的多是军务、农事,如今却多了几分细碎的议论 —— 皆因这位北凉长郡主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徐骁每日处理公务时,案头除了北凉军营送来的军务简报、褚禄山执掌的拂水房递上的各方情报,还多了一叠厚厚的帖子,红封金边,写满了工整的字迹,全是为徐脂虎提亲的。

这些帖子来自四面八方,涵盖了天下各方势力。有北凉三州的世家大族,他们在北凉经营多年,根基深厚,手握地方实权,想通过与王府联姻,进一步巩固家族地位,甚至在朝堂上分得一杯羹;有远在千里之外的离阳都城太安城的勋贵,他们背靠朝廷,家族势力盘根错节,深知北凉王徐骁手握重兵,是离阳王朝不敢轻视的力量,想借联姻拉拢这位 “人屠”,为家族增添一份保障;甚至还有江南一带的世家,他们虽与北凉相隔千山万水,却也觊觎着凉州丰富的物产与北凉铁骑的威慑力,盼着能通过这门婚事,搭上北凉的线,为家族的发展铺路。

每一封帖子都写得言辞恳切,字里行间满是对徐脂虎的赞誉 —— 有的夸她容貌倾城,有的赞她品性端庄,有的称她聪慧过人,句句都透着对这门婚事的期盼。可这些帖子在徐骁案头堆了许久,却始终没得到一句明确答复。这位在战场上杀伐果断、面对百万敌军也面不改色的北凉王,唯独在女儿的婚事上,犯了难。

他时常坐在书房里,拿起一封帖子翻看,目光扫过上面的家世介绍、男方履历,眉头却越皱越紧;看罢又轻轻放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边缘,陷入沉思。他心里满是纠结 —— 在他印象里,女儿还是那个跟在他身后要糖葫芦、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哭鼻子的小丫头,可如今,她已亭亭玉立,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容不得他再拖延。可他既怕选得不好,委屈了女儿;又怕选错了,影响北凉的未来,这份两难,让他彻夜难眠。

徐脂虎及笄那日,北凉王府办了一场不算盛大却格外热闹的宴席。徐骁没邀请太多外客,只请了北凉的几位心腹将领 —— 主要就是徐骁的六个义子等人,还有王府的亲近族人,以及徐脂虎的几个玩伴。宴席设在王府的庭院里,青石地面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四周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红色的、黄色的、粉色的,随风轻轻晃动,光影斑驳地洒在地上,映得整个庭院格外温馨。

桌上摆满了北凉特色的菜肴,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烤得金黄酥脆的羊肉外焦里嫩,咬一口满是汁水;炖得软烂入味的牛肉汤,撒上一把葱花,鲜得让人舌头都要化了;还有徐脂虎最爱的蜜饯果子,摆了满满一碟,有山楂的、苹果的、梨的,酸甜可口,是她从小就爱吃的零嘴。徐骁坐在主位上,看着孩子们围坐在桌旁说说笑笑,脸上露出了难得的轻松笑容。

席间,不少世家子弟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落在徐脂虎身上。有几位是北凉本地世家的公子,他们身着锦袍,举止文雅,有的端着酒杯,假装与身边人谈笑风生,眼角却频频偷瞄徐脂虎,生怕错过她的一举一动;有的则借着敬酒的机会,特意走到徐脂虎面前,双手捧着酒杯,语气恭敬地送上及笄祝福:“长郡主及笄快乐,愿郡主日后平安顺遂,觅得良人。” 说这话时,他们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里藏不住的爱慕与羞涩。

徐脂虎对此早已习惯,她端着一杯果汁,起身回礼,微笑着回应每一个人的祝福:“多谢公子吉言,也祝公子前程似锦。” 她的举止得体,语气温和,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会让人觉得冷淡,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让人心生好感。只是偶尔,她会瞥见父亲坐在主位上,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复杂,像是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却又终究没开口,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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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之后,少女谈婚论嫁便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没过多久,托媒婆来王府说亲的人,几乎要踏破王府的门槛。这些媒婆个个能说会道,穿着体面的衣裳,提着精心准备的礼品,一进王府就笑容满面地夸赞徐脂虎,再把男方夸得天花乱坠。

她们会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男方画像 —— 有的画中男子眉清目秀,透着书卷气;有的则英气勃勃,一看就是习武之人;还会详细介绍男方的家世背景、才华能力:“郡主您看,这位是凉州李氏的公子,年方十八,饱读诗书,去年还中了举人,日后定能金榜题名;还有这位,是并州王氏的少爷,武艺高强,为人正直,在当地很有声望……” 她们滔滔不绝地说着这门婚事的好处,盼着能促成这桩美事,也好从中得到丰厚的报酬。

可不管媒婆说得有多动人,徐骁每次都只是客气地招待她们坐下,让人端上茶水点心,耐心听她们说完,最后才缓缓开口,以一句 “女儿还小,心性尚未成熟,暂不考虑婚事” 为由,轻轻拒绝。一次两次,媒婆们还以为是徐骁故意拿乔,想为女儿挑选更好的人家;可次数多了,她们也渐渐明白,这位北凉王是真的没打算让女儿过早嫁人,便也只能带着遗憾离开,心里却暗自嘀咕:“这么好的姑娘,再不选可就被人抢光了。”

这些日子,徐脂虎都看在眼里。她虽没说什么,心里却渐渐明白了父亲的心思。她自幼体弱,小时候常常咳嗽,稍微受点风寒就会引发高烧,汤药几乎没断过。北凉地处北方,气候寒冷干燥,冬天更是寒风刺骨,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这样的环境对她的身体极为不利。父亲一直记挂着她的身体,早就跟她说过,江南一带气候温润,四季如春,水土养人,最适合调养身体,还说等她长大了,要带她去江南看看。

如今父亲迟迟不肯答应那些求亲,怕是心里早已盘算着,要把她嫁去江南。既能让她在温润的气候里养好身体,远离病痛;又能让她远离北凉的纷争 —— 毕竟北凉常年与北莽对峙,战事一触即发,留在北凉,始终有风险。可徐脂虎也清楚,江南远离北凉,千里之遥,一旦嫁过去,她与父亲再见一面,便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