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渭熊拦路问初心 六百声恭赴帝京

而此时的蜀地,陈芝豹已然开始整顿吏治,安抚百姓,同时招兵买马,扩充实力。蜀地的百姓们在经历了多年的战乱后,渴望安定的生活,陈芝豹的到来,给了他们希望。很快,蜀王陈芝豹的威名,便在蜀地渐渐传开。一个新的势力,正在蜀地悄然崛起,搅动着天下的风云,而北凉与蜀地之间的恩怨纠葛,也才刚刚开始。

……

北莽的风雪似乎还凝在徐凤年的衣袂褶皱里,待徐骁亲自率领铁骑将他从那片苍茫冻土接回北凉时,凉州城的春风已悄然吹绿了护城河两岸的柳枝。此次北莽之行,徐凤年并非只是简单的 “归来”,更像是一场淬血的重生 —— 在北莽草原上与数名魔头生死搏杀的经历,如同锋利的刀刃,将过往那个略带纨绔气的世子雕琢出了几分沉毅与果决。徐骁深知,北凉的未来终究要交到这个儿子手中,因此刚将徐凤年接回,便不顾军中老将的些许疑虑,直接将他安排进了北凉军最精锐的骑军之中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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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中的日子没有锦衣玉食,没有侍女环绕,有的只是凌晨时分的刺骨寒风、正午烈日下的负重行军,以及深夜营帐里与老兵们一同啃着硬邦邦的麦饼、听他们讲述春秋年间的沙场旧事。徐凤年从不以世子身份自居,每日与普通士卒一同操练,拉弓时手上磨出的血泡破了又结,骑马时大腿内侧的擦伤好了又添新痕,他都一声不吭。有老兵见他身形单薄,想偷偷给他塞块腊肉,他却笑着推回去:“大家都吃这个,我凭什么特殊?” 半年时光,在日复一日的摸爬滚打中悄然流逝,曾经眉宇间的轻佻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的气度,就连眼神也变得愈发深邃,仿佛能看透战场的迷雾与人心的复杂。

就在徐凤年在军中历练满半年,对北凉军的运作与军中事务有了更深刻认知之时,一封盖着离阳王朝鲜红玺印的圣旨,由太安城的使者快马送到了北凉王府。使者身着明黄色的内侍服饰,脸上带着几分倨傲,在王府正厅展开圣旨,用尖细的嗓音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每年藩王面圣之期已至,着北凉王徐骁择期赴太安城觐见,不得有误。钦此。”

徐骁坐在主位上,手中把玩着一枚古朴的玉佩,听完圣旨后,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对使者道:“本王知晓了,定会遵旨。” 待使者离去后,徐骁便让人将徐凤年从军中召回。彼时徐凤年刚结束一场骑兵演练,身上还带着尘土与汗水,听闻父亲召见,便急匆匆赶往王府书房。

进了书房,徐凤年见徐骁正对着一幅北凉疆域图沉思,便轻声行礼:“父亲。” 徐骁转过身,目光落在徐凤年身上,仔细打量着他 —— 半年的军中历练,让徐凤年黑了些,也壮实了些,站姿愈发挺拔,颇有几分军人的模样。徐骁心中暗自点头,随即开口道:“太安城的圣旨到了,一年一度的藩王面圣,今年,你替我去。”

徐凤年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他知道,父亲此举绝非简单让他去太安城走个过场,而是要正式将他推到北凉的台前,让离阳皇室与天下人都看到,北凉的继承人已经成长起来。徐骁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说道:“这半年你在军中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也听老将们说了,你做得很好。如今北凉大大小小的事务,我也该逐步交给你了,此次去太安城,既是面圣,也是让你见识一下太安城的局势,日后才能更好地撑起北凉。”

徐凤年看着父亲眼中的期许与信任,心中没有丝毫犹豫,郑重地拱手道:“孩儿遵父亲之命,定不辱使命,顺利完成面圣之事,也护好北凉的颜面。”

徐骁见他应允,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随后便开始将北凉的政务、军务以及与周边势力的关系等事务,一一向徐凤年交代清楚,从粮草调配到军防布置,从官员任免到百姓安抚,事无巨细。徐凤年认真倾听,不时点头,将父亲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中,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肩上的担子变得无比沉重,那是整个北凉的安危与数十万百姓的福祉。

一切准备就绪后,徐凤年决定第二日便启程前往太安城。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北凉城。清晨的凉州城,街头巷尾的百姓们都在议论着这件事。在早点铺子,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汉子一边喝着粥,一边说道:“听说世子要去太安城面圣了,这可是大事啊!” 旁边一个老者放下手中的筷子,感慨道:“世子这半年在军中可是吃了不少苦,听说之前在北莽还杀了好几个魔头,真是好样的!” 还有妇人抱着孩子,笑着对孩子说:“等世子从太安城回来,咱们北凉就可以顺利完成新老凉王的交替了!” 百姓们的议论中满是对徐凤年的认可与期待,这份认可,不仅源于徐凤年自身的成长,更从侧面印证了老北凉王徐骁识人识子的独到眼光 —— 当年多少人质疑徐骁对徐凤年的培养方式,如今看来,老王爷早已为北凉的未来铺好了路。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徐凤年便收拾好行装,没有惊动太多人,只带了几名亲信随从,准备乘坐一辆简陋的马车悄然启程。他不想搞太大的排场,一来是觉得没必要,二来也不想在赴京途中过于引人注目,毕竟太安城的局势复杂,低调行事更为稳妥。

然而,就在徐凤年的马车缓缓驶出凉州城,朝着太安城方向行进之时,在凉州城城外三十里处的一座回头亭,从清晨时分开始,就陆陆续续有老人赶来。这些老人大多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皱纹,有的穿着锦衣华袍,一看便知是家境优渥之人;有的则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裳,手上布满老茧,透着一股憨厚的老农气息;还有的独自拄着拐杖,孤零零地坐在亭边的石阶上,眼神中带着几分落寞;更有几人因为当年春秋战场上的某一场战事,争论得面红耳赤,声音洪亮,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还有人特意带来了珍藏多年的佳酿,却依旧捧着廉价的绿蚁酒喝得津津有味 —— 那是他们当年在军营里最常喝的酒,承载着无数难忘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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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老人,并非普通百姓,而是当年跟随徐骁征战春秋灭六国、平定四方踏江湖的老卒。他们中,有不少人如今已是北凉军中的高官,也有一些人在战事结束后,选择解甲归田,过上了普通百姓的生活。而在这些老卒中,最引人注目的有三人。

一人是幽州将军周康,如今依旧手握兵权,镇守幽州,是北凉军中举足轻重的将领。他今日特意换上了便装,但身上那股久经沙场的威严之气却丝毫未减,坐在亭中,目光炯炯,不时与身边的老战友交谈几句,言语间尽是对往昔岁月的追忆。

另一人是北凉白羽卫掌舵人袁南亭。白羽卫是北凉的精锐情报组织,平日里行事低调神秘,袁南亭更是极少在公众场合露面。今日他也来到了回头亭,穿着一身普通的青色长衫,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是手握北凉情报大权的人物。他只是安静地站在亭边,看着陆续赶来的老战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第三人则是林斗房。说起林斗房,当年在北凉军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他作战勇猛,屡立战功,在春秋战事最激烈的时候,曾带领一队人马冲锋陷阵,为北凉军拿下了不少关键战役。可就在论功行赏、即将封侯拜将之时,他却突然选择了急流勇退,隐姓埋名,回到乡下做起了普通百姓,这一隐便是将近二十年。这些年来,很少有人再提起他的名字,若不是今日他出现在回头亭,恐怕许多人都已忘记了这位当年的沙场猛将。

老卒们从清晨开始相聚,寒暄着彼此这些年的生活,回忆着当年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点点滴滴,时间不知不觉便到了黄昏。亭内亭外,已经聚集了少说五六百人,可他们望眼欲穿,却始终没有看到世子徐凤年的马车经过此地。

“按理说,世子若今日启程,这时候也该到这里了,怎么还没来?” 有老卒忍不住疑惑地说道。

“莫非世子此次入京,根本没走这条道?” 另一位老卒猜测道。

还有人眉头紧锁,担忧地说:“会不会是世子觉得咱们这些老东西碍眼,不想见咱们?”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猜测不已,甚至有人觉得徐凤年此次入京可能根本没有带上骑兵护卫,想要悄悄前往太安城之时,远处的官道上,一辆简陋的马车缓缓驶来。马车没有任何装饰,看起来与普通百姓乘坐的马车别无二致,行驶得很慢,仿佛怕惊扰了这黄昏时分的宁静。

当马车驶到回头亭不远处时,似乎察觉到了亭边聚集的人群,竟微微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犹豫是否要靠近。片刻后,马车的车门被推开,一名身着白衣、头发花白的男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正是徐凤年。

他站在马车旁,目光扫过亭内亭外的数百名老卒,看着他们脸上熟悉或陌生的面容,看着他们眼中的期待与关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随后,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徐凤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衣,缓缓弯下腰,一揖到底,久久没有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