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煊赫,不过过眼云烟;所有算计,终成镜花水月。
黄晏深深地、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所有的郁垒都呼出。他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向犹自喘息、面目狰狞的皇兄,反问道,声音恢复了平素的冷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皇兄,今日唤臣弟来,屏退左右,在这紫宸殿内……不单单只是絮叨这些前尘往事吧?”
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黄晟粗重的喘息声,以及那倒在地上的缠丝金瓶,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失控与绝望。
真正的议题,即将浮出水面。
“没错,你还是这般聪慧。”黄晟勉强坐直了身子,和黄晏对视。
“朕从来输得起,至少朕赢过。”他仿佛变了个人,之前的歇斯底里和愤怒咆哮消失的一干二净,“可若要说不恨,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今天下,吴逆夺一份,李航夺一份,这最后半壁,朱璧永也想夺,朕没有多少法子了,群臣之中离心离德的多,所以,朕,要想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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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晏心中顿时一阵咯噔,虽然人人都知道皇帝恐怕是时日无多了,人人都在为自己寻后路,但这话由皇兄自己说出来,却又是另一种意味。
“晏弟,你可愿告诉我,魏峥共你,带了几万兵马?”
黄晏听到这问题,却哽了一下没有立刻答复,只反问道:
“一万如何?五万如何?十万又如何?”
黄晟看着他面上的神情,知道这问题不得不答,却沉思了一阵,而后才答道:
“一万则可充入内城,拱卫朱雀门至玄武门的这硕大皇宫;五万则能纳入永安,防守大宁门至北山的京华宫院坊市街巷;如若十万,你我兄弟方有一丝拨乱反正延续国祚的生机!”
“何以见得?”黄晏显然没有被他的言辞说服。
“赵佳锐那还有十来万兵力,湖北一线也陈着近十万,不动用北方防范熊奴、苏查、辽东兵力的情况下,再来十万善战之兵,何尝不能与朱璧永分庭抗礼?”
「正元帝」说完,继续观察着黄晏的神色,而后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面上五官猛地一紧:
“朕只不想做亡国君,南边割给他们罢了,北边有三十万兵力,再与朱璧永谈,朕就有底气,至少至少,能留下山东、两辽、黑吉、河北数省,其余省让给朱璧永建国,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黄晏坐在台阶上听着,本来还以为皇帝有什么雄心壮志,听完却只觉得心胸之中一股无名火上窜,忍不住差点一口心头血吐出。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在想着保全自身,还单纯的以为朱璧永不会巨口吞下整个大宁,还幻想凭借着兵力可以坐上谈判桌。
他好不容易压住心头汹涌,马上又觉得天旋地转,因为黄晟紧接着又念叨出什么“禅位与太子,再不济也是他当亡国之君”的话来。
黄晏再也忍不住了。
“荒唐!”
他极其愤怒的站起身来,几乎将手指指到了皇帝的鼻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