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烛火在室内投下摇曳的光晕。

九娘细致地替纪轻轻掖好被角，又凝望了女儿苍白的睡颜片刻，才轻叹一声，吹熄了多余的烛火，只留一盏小灯，悄然离去。

房门合上的轻响过后，床榻之上，纪轻轻的身影再次无声无息地淡去，如同融入夜色的一缕薄雾。

云都最高处，观星台。

寒风凛冽，老国师裹紧厚重的袍子，银白的须发在风中微动。

他似乎早已料到，静静等候着。

当那抹素白的身影悄然浮现时，他并未回头，只是望着脚下被疫病与混乱笼罩的城池，沙哑开口：

“你，来了。”

纪轻轻没有回答。

她一袭白衣，在浓稠的夜色中，周身竟隐隐流转着一层朦胧的清辉，仿佛自身便是光源。

夜风拂动她的衣袂，清冷绝尘的面容上，极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愁绪，如同水滴落入深潭，涟漪尚未荡开，便已恢复成一片无波无澜的平静，无悲无喜，映照着人间的苦难。

“成南王死了。”老国师陈述道，目光依旧看着下方，语气却带着探究，“是你的手笔？”

“死了？”纪轻轻微微诧异，这个消息似乎在她意料之外。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微微一动，指尖仿佛有无形的丝线牵动，瞬间明了了因果。

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是他。

“死有余辜罢了。”她轻声说道，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脚下的城池不再有往日的喧嚣，只余下断断续续的哀泣与模糊的祈祷声，无数绝望的声音汇聚成细微的洪流，飘向漆黑的天际。

“求求老天爷，开开眼吧……”

“神仙老爷，救救我们吧……”

“孩子他娘，你睁开眼看看啊……”

他们祈求着虚无缥缈的神明降临，渴望一场奇迹拯救他们于水火。

然而，这个世界，早已没有了回应祈愿的神只。

“噗通——”

一声沉闷的响声自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