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河北岸老码头的雾浓得像搅不开的化尸粉。死寂粘稠,空气吸进肺里带着江底淤泥泛起的腥臭和某种铁锈被强酸蚀透后的、若有若无的甜腻。脚下木质栈桥覆满滑腻青苔,踩上去如同踏着巨兽腐烂的舌根。远处废弃的起重机骨架在雾中若隐若现,如同史前巨兽的嶙峋枯骨,投下不祥的暗影。
陈默的右脚踝被冰壳死死咬住,刺骨的寒毒顺着经络疯狂上窜。他佝偻在冰冷的烂木栈桥边,每一次喘息喉咙里都带着金属刮擦的嘶声。左肩箭簇残留的剧痛和肋骨的闷裂早已化为麻木,唯有胸前紧贴的怒江青铜碎图滚烫无比,内部的龙脉如同即将破渊的怒龙,疯狂撞击着冰冷的铜壁。他沾满污血冰碴的右手颤抖着按住冻伤的脚踝,掌心深处一道深可见骨的豁口皮肉翻卷,粘稠的黑血正缓慢渗入鞋袜——方才强行破冰蹬柱,几乎将脚筋撕裂。
几步外,苏离背靠着一截断裂的缆桩残墩,墨绿旗袍下摆如同被万刀撕过的破旗,凝结着大块暗红冰坨。脖颈间那条厚重的银灰丝巾早已被崩飞,露出下方惨烈的景象:龟甲吊坠紧贴着她苍白消瘦的锁骨,那蛛网般密布的裂纹深处,墨绿的浆液如同濒死的虫豸分泌的粘稠毒涎,正不断渗出!每一次细微的呼吸,裂纹便深一分,粘液也随之扩散,所过之处她锁骨下方的皮肉呈现出一片诡异的青紫色泽,如同被强酸蚀刻过的青铜!她身体控制不住地细微痉挛,每一次抽搐都引动龟甲深处传来细微却撕裂灵魂的冰裂声。左手死死抓握着一支不知从何处折来的、裹满寒泥的铁锈尖锥,手指关节白得毫无血色。
码头中央那片冻结的死亡旋涡核心!
藤原健次稳立不动!
雪白的和服下摆拂过脚下坚硬如铁的玄冰,片尘不染。
他双手虚抱胸前,掌中空空,唯有一片指甲盖大小、边缘闪烁着金属铜色的异种皮肤暴露在惨淡的雾光下!那点铜色如同旋涡的中心,正疯狂吸扯着从巨大式神残骸内部逸散的浓烈死气和无数碎裂的冰晶邪能!
他那张刻板如同石雕的脸上毫无表情!
唯有嘴角!
向上极其极其缓慢地……
扯动!
拉扯出一个冰冷、漠然、几乎毫无人类感情的……
微笑!
就在那“微笑”弯折弧度达到顶点的刹那!
藤原虚抱的双手猛地向内一合!
如同捏碎了什么东西!
口中念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字音:
“缚!”
嗡——!!!
一股远超之前的、如同实质海啸般的精神冲击!
瞬间压塌了空气!
狠狠轰向陈默与苏离!
死亡的铁枷锁喉!灵魂要被生生剥离!
“呃——!”
陈默一声闷哼如同被砸断了脊梁!喉咙腥甜上涌!眼前瞬间被一片暴烈的血红充斥!那不是幻觉!是真正的血——巨大的精神冲击瞬间撕裂了他胸前原本冻结伤口的血痂!温热的黑血混着胸前铜符被挤压出的滚烫气息,顺着撕开的衣襟猛烈喷射,溅在他冻伤的右脚腕那血肉模糊的伤口边缘!
滚烫的活人之血混合着青铜符中狂怒的地脉之力喷涌而出!
几乎是同一瞬间!
那粘稠炽热混合着符咒力量的血液猛地接触到他皮开肉绽的脚踝创口!
嘶——!!!
如同烧红的烙铁猛然投入冻死千年的玄冰深渊!
一股难以想象的、炸裂般的剧痛!裹挟着源自洪荒地脉的无上毁灭意志!瞬间吞噬了他伤脚的剧痛和麻木!
陈默全身无法控制地剧震!一股远超他想象极限的、仿佛足以撕裂苍穹的力量被强行挤压入他破碎不堪的躯体!
那不是他的力量!
是地脉龙魂!
是陈家宿命!
是祖父陈远山钉死于祭坛那一刻滔天血咒的沸腾回响!
巨大的痛苦和力量瞬间撕碎了他最后的理智!
“祖——父——!!!!”
一声如同自九幽深渊最底部、混合了所有血仇与不甘的野兽般撕心裂肺的咆哮!猛地炸裂在这死寂的冰河上空!
陈默双目瞬间变得一片赤红!如同熔化的铁水!巨大的力量强行推挤着他几乎被压垮的身体!猛地向上一挣!
冻伤的右脚踝裹着冰块和撕裂的皮肉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他却浑然不觉!
那只沾满自己滚烫热血和冰冷污浊的右手!五指猛地张开!仿佛要将苍穹都攥于掌中!
不顾胸前伤口撕裂喷涌的鲜血!
不顾脚下冻伤撕裂的剧痛!
用尽全部残存的生命意志和那被强行贯入的地脉怨力!
朝着那具悬浮空中、正疯狂凝聚死气冰能、如同心脏般搏动的巨大式神骸骨!
也朝着藤原那冰冷的“微笑”!
凌空!
狠狠抓去!
吼——!!!
如同万古惊雷在地脉深处苏醒!
一道极其刺眼、瞬间撕裂所有阴霾和灰雾的赤金色光柱!
**并非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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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毫无征兆地!**
从陈默染血的右手掌心炸裂爆发!冲天而起!
带着一股焚尽八荒、碾碎幽冥的毁灭意志!
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怒雷!
瞬间贯穿了那巨大式神骸骨的核心!
轰隆隆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爆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