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湿的、裹着尸毒和冰碴儿的墨绿瘴气糊在脸上,比三九天的冰溜子还割肉。每一次吸气,都像往肺管子塞了一把裹着针的烂泥,堵得心口憋炸,喉咙眼儿火烧火燎地灼着腥。
陈启整个后背死死抵在冰冷滑腻的岩壁上,湿漉漉的寒气透骨而入,冻得他牙关得得作响,胸口那块死肉疙瘩一样的怒江星图残符又蠢蠢欲动,烫得他脑仁子跟着抽抽。他眯着眼,视线艰难地穿透浓得化不开的瘴毒,死死盯着甬道深处那点越来越刺目的墨绿幽光。没路了?死路了?!这该死的鬼地方要把他们都活埋在这?!
噗通……哗啦……
身体撞在湿滑石壁上闷响和碎石的滚动声在耳边炸开。疤脸被硬拖进这狭窄甬道,像一袋没骨头的烂谷子,甩在了陈启脚边不远。那张沾满冻血烂肉渣子的脸埋在阴影里,看不出死活,只剩一点破风箱似的抽气声证明还有半口气吊着。左脸上那个烂窟窿结了紫黑冰坨,脓水凝在里面,散发着一股腐肉冻硬了的甜腥味儿。
石锁用没断的那只手撑着壁角,佝偻着背,整个身子像压塌了架的桥墩,粗重的喘息带着拉破风箱的嗬嗬杂音,每一口都扯得肋下伤口撕裂般剧痛。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越过翻涌的瘴气,钉在更深处那片被两个汉子架着、几乎拖在冰冷石地上的瘦小人影上——苏离半个身子软塌塌地被拖着,头无力地歪在一边,头发糊着黑绿的冰碴子沾在青灰的脸颊。胸口的衣服敞开了一大块,露出的不是光洁的肌肤,而是龟甲彻底崩碎后留下的一个深陷下去的、血肉模糊的恐怖凹坑!碗口大的伤口边缘皮肉乌紫发黑,无数细密如蛛网的黑紫色毒线,如同活物般从凹坑深处蔓延开来,爬满了整个胸口,甚至向着脖颈和腹部疯狂扩散!所过之处,皮肤下细微的血管纹路被浸染成深紫色,像无数条剧毒蚯蚓盘在冻僵的皮肤下。
毒气攻心!那毒线分明是奔着啃噬掉她最后一点生机去的!
铁牛那堵山似的身躯砸在离苏离几步远的甬道拐角,震得几块松动的碎石哗啦掉下。他那条被冻住烂肉的伤腿彻底成了挂在那里的累赘,膝盖肿得发亮,皮肤呈现出一种混杂着深紫、墨绿、青黑的粘腻斑块色,上面结了一层冰碴壳子,不少地方已经被毒雾蚀穿,露出底下腐烂发黑、挂着冰晶的筋肉!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脓血涌动的咕噜声。黝黑的脸膛上糊满了冰泥血痂,汗都冻住了,只有那双瞪得几乎裂开的牛眼珠子,烧着最后一点近乎疯狂的火焰,死死地咬着苏离的身影。他喉咙里呜呜地低吼,像负伤垂死的独狼盯着最后一口鲜肉。
呼哧…噗……
一股带着冰沫子的温热腥气喷在陈启耳根。杨少白歪歪斜斜倚着石壁滑下来,像条刚从烂泥潭里捞出的死鱼,顺着冰冷的石壁溜倒在阴湿的石缝边。他整个人瘫在那儿,一动不动,背脊处那个深陷脊柱、曾藏着青铜符咒的巨大豁口被炸裂的毒瘴和碎冰彻底糊死,结成一大块墨绿混杂黑红的冻膏。里面那点墨绿微光早灭透了,一丝儿动静也无。连那条扭曲折断的腿都失了所有活力,僵直地杵着。唯一证明他还存着一口气的,是喉咙里那点微弱到风吹即散的破风箱声,每次抽吸,嘴角都牵出一丝混着墨绿冰渣的黑血沫子。
刀七靠墙撑着自己,肋下那片被毒气侵蚀的伤口边缘开始泛起妖异的蓝紫色冰花,如同正在生长的苔藓,正一点一点向旁边尚且完好的皮肉侵蚀。他粗重地喘息着,每一次肺部扩张都如同吞下烧红的刀子。一只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另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珠死死盯着甬道尽头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墨绿瘴气,里面跳跃着绝境凶兽的警惕与一丝……无法理解的困惑?那绿光……越来越近了……可为啥感觉是堵墙?!
死寂。浓墨般的瘴气深处,只有众人压抑痛苦的重喘和毒冰侵蚀皮肉的细微冻结声。空气凝成了铁。
突然!毫无征兆!
罗烈那一直如同寒铁铸就的沉默身影动了!
快!
如同被无形巨绳牵引!带着一种破开迷雾的绝对精准!
他魁梧如铁塔的身躯毫无预兆地猛然侧扑!并非冲向墨绿瘴气深处!而是径直!用肩膀狠狠撞向甬道右侧那片被厚厚墨绿苔藓覆盖的湿滑岩壁!
那里看似与其他岩壁毫无二致!
砰!咔嚓嚓——!
一声远比肉骨撞击沉重得多的沉闷巨响!混杂着大片苔藓扯落、湿泥冰块飞溅的乱响!
随着罗烈这蕴含了万钧之力的一撞!
那片厚厚苔藓覆盖的岩壁!
竟如同巨大的、腐朽千年的木门铰链骤然断裂!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呻吟!随即!
轰然向内塌陷!
露出一个仅容一人佝身而过的!不规则裂缝!
一股远比石殿中浓烈百倍的、混合着浓烈尸蜡焦臭、墨绿铜锈腥气、以及更深层腐烂内脏酸败气味的恶风!
如同憋闷了万年的死狱终于被撬开棺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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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从洞口倒灌!狠狠呛进甬道!
那味道浓得几乎凝成实质,刮得人喉咙发紧!
裂缝!竟然真的通向一处空间?!
“进!” 罗烈的嘶哑命令如同金铁刮擦,没有一丝波澜!他自己率先矮身,将那柄幽光闪烁的犬牙短刃横在身前,如同扑入毒蛇巢穴的巨蟒,一头扎进了那片翻滚涌出的恶臭阴风之中!
刀七反应最快!忍着剧痛低吼一声:“跟上!抬人!” 几个还能动的汉子立刻咬牙扑向地上的苏离、铁牛和疤脸!石锁也挣扎着想去拉墙根的杨少白,动作却僵硬迟缓。刀七自己则猛地扑到铁牛身边,和另一个黑骑一起拽住那条冻坏的腿!
陈启只觉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窜上天灵盖!那裂缝里喷出的味道……是比这甬道更深沉十倍的死意!他胸腔里那块残符却再次狂躁地搏动起来!仿佛那裂缝深处的恶臭里藏着它渴望的东西!催命般驱使他迈步跟上!
眼前一暗!恶臭如同实质的湿抹布糊在口鼻!
短暂适应了黑暗后,眼前景象让陈启浑身汗毛瞬间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