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胸口的烙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血淋淋的空洞,仿佛有人硬生生挖走了他的心脏。而更可怕的是,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模糊,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抽离。

陈启......苏离微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别放弃......

佐藤武藏缓步走向陈启。他的每一步都带着诡异的韵律,仿佛踩在某种看不见的节拍上。随着他的接近,陈启体内的抽离感越来越强,视线也开始模糊。

多好的身体啊......佐藤的手指轻轻抚过陈启的脸颊,触感冰凉如蛇,发丘印主的血脉,再加上守门巫女的后裔......他凑到陈启耳边,轻声道,知道吗?你祖父当年就差一步就能彻底封印噬运骸,可惜......他冷笑一声,他心软了。

陈启的瞳孔微微收缩。祖父最后的身影浮现在眼前——老人站在青铜门前,发丘印高举,却迟迟没有落下。他的眼中不是决绝,而是深深的悲悯......

现在......佐藤的手掌按在陈启的额头,该物归原主了......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接触点涌入,瞬间流遍全身。陈启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挤压到角落,身体的控制权正在被强行夺取。他拼命挣扎,却像是陷入梦魇,无论如何也动不了一根手指。

陈启!铁牛的吼声如同惊雷,老子跟你拼了!

独臂汉子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扑向佐藤。他的断臂狠狠砸在佐藤背上,黑血飞溅。佐藤吃痛,动作微微一滞。就这短短的一瞬,陈启的意识重新夺回了一丝控制权。

铁牛......哥......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陈头!铁牛的独眼充血,还记得你爷爷教你的......发丘印诀吗?

发丘印诀?陈启恍惚想起小时候祖父逼他背的那些晦涩口诀。当时只当是老辈人的迷信,现在想来......

气聚印堂,神守灵台......铁牛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血引天罡,印镇幽冥!

这是......发丘印的总诀!铁牛怎么会知道?

没等陈启想明白,佐藤已经暴怒地转身,一掌拍在铁牛胸口。黑血从铁牛口中喷出,但他却咧嘴笑了:陈头......记住......斧......

最后一个字化作一口血沫。铁牛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独眼依然圆睁,里面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铁牛哥!!!陈启的嘶吼带着哭腔。

佐藤冷笑着转回身:愚蠢的支那人......他的手再次按向陈启的额头,现在,没人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一道寒光从背后袭来,精准地刺穿他的手掌!佐藤吃痛缩手,回头看去——是罗烈!老兵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军刺脱手而出,而他本人则如同回光返照般扑向青铜椁的残骸!

罗爷!陈启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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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烈没有回头。他的身体重重砸在椁体上,胸口的某个东西被压碎了——是那枚国民革命军的铜牌!铜牌碎裂的瞬间,一道刺目的金光爆发,将整个椁体包裹。已经碎裂的玉片在这金光中彻底化为齑粉,而椁体本身也开始迅速锈蚀,转眼就变成了一堆废铜。

不——!!!佐藤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他的身体随着椁体的毁坏而开始崩解,新生的皮肤寸寸龟裂,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线虫。

陈启感觉体内的控制力突然松动。他拼尽最后的力气,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佐藤脸上!

啊!!!佐藤捂着脸踉跄后退。血滴接触他的皮肤,立刻腐蚀出一个个小洞,像是强酸一般。

发丘血......苏离虚弱的声音传来,印主的血......有毒......

陈启没有犹豫。他抓起地上锋利的青铜碎片,狠狠划开手腕。鲜血喷涌而出,他踉跄着扑向佐藤,将血淋淋的手腕按在对方胸口!

滋——

如同热油泼雪,佐藤的胸口立刻被腐蚀出一个大洞。黑色线虫疯狂涌出,却在接触到陈启血液的瞬间化为黑烟。佐藤的嚎叫已经不成人声,他拼命挣扎,但陈启死死抱住他,任凭血液浸透两人的身体。

为了......爷爷......陈启的声音嘶哑,为了......铁牛......

佐藤的身体迅速瓦解。就在他即将完全消散的刹那,一缕黑烟突然从残躯中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陈启胸口的空洞!

哈哈哈......佐藤的声音在陈启脑海中响起,你杀不死我的......只要心玉还在......

陈启跪倒在地,胸口如同被烙铁贯穿。他感觉佐藤的意识正在自己体内扎根,与残留的法丘印力量激烈交锋。两股力量在他的经络中厮杀,每一次碰撞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陈启......苏离爬到他身边,颤抖的手按住他的胸口,撑住......

她的掌心蓝光微弱,但依然坚定地流入陈启体内。两股力量交织在一起,暂时压制住了佐藤的侵蚀。但陈启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真正的文物局车队终于赶到,但陈启已经无暇顾及。他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体内的战斗上,与一个三百年的恶灵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而在意识的最深处,一个苍老的声音轻轻响起:启儿......选择权......在你......

那是祖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