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缺口的黑暗并非庇护,而是一张贪婪巨口,瞬间吞噬了四人狼狈的身影。身后,镇山铃的催命魔音与那两声代表不同恶意的冷哼轻笑,如同附骨之蛆,紧追而至,搅动着废墟边缘稀薄的空气,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边!”陈启低吼,声音在狭窄破败的廊道里撞出回音。他几乎是将杨少白半拖半拽着前行。摸金蝉符的彻底沉寂让他如同盲了一目,只能凭借对危险的本能直觉和对地势的模糊记忆前冲。廊道并非生路,只是绝境中唯一的选择——通往天师府早已废弃的后山祭坛,那里地势更复杂,或许有一线生机。
罗烈殿后,玄铁巨斧拖在身后,斧刃与地面石板刮擦出刺耳的噪音,溅起一溜火星。他独眼圆睁,不断回望那片被阴影和铃声笼罩的废墟入口,肌肉紧绷如拉满的弓弦。“操!没追上来?憋着什么坏屁呢!”这种诡异的停顿比直接的追杀更让人心悸。
苏离紧随陈启身侧,脸色苍白如纸。左臂的阴寒刺痛在分金尺收回后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如同活物般向着肩颈蔓延。她右手紧握着尺身不断震颤、温度冰得吓人的分金尺,尺尖依旧顽固地指向他们的来路,传递着持续的、冰冷的警告。“干扰…还在…不止一方…”她喘息着,试图分辨那混乱的感应,“有东西…一直吊着我们…”
杨少白的情况最糟。他几乎是靠着陈启的拖拽才能移动,怀中的玉牒虽然不再如之前般剧烈冲突,但那两道裂痕却像两个冰冷的黑洞,不断抽取着他的体温和精力。冰冷的绝望与灼热的贪婪交替侵蚀着他的神智,眼前阵阵发黑,三百年前那场惨烈的牺牲画面与此刻亡命奔逃的景象不断重叠、扭曲。“不能…去后山…”他猛地咳嗽起来,声音破碎,“祭坛…残阵…会被引爆…”
他的警告被一声极其突兀的、近在咫尺的机械轻响打断!
咔哒。
声音来自廊道左侧一面看似普通的壁画墙!那墙上绘着模糊的飞天夜叉,其中一头夜叉赤红的眼珠突然向内凹陷下去!
“小心!”陈启反应极快,猛地将杨少白向右侧推开,自己借力向左侧扑倒!
嗤嗤嗤——!
无数根细如牛毛、泛着幽蓝光泽的铜针从墙壁两侧原本毫无痕迹的孔洞中暴射而出,瞬间填满了他们刚才所站立的狭窄空间!针尖破空的锐响令人头皮发麻,密集地钉入对面墙壁和地面,瞬间将那片区域染成了一片诡异的蓝色,散发出甜腥的恶臭!
“是腐骨钉!”苏离惊呼,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发丘派用来守密道的毒阵!怎么会触发?!”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手中的分金尺,尺身并无异样,并非她引动。
“不是我们触发的!”罗烈怒吼,巨斧横扫,将几根射向他面门的毒针砸飞,斧刃与毒针碰撞发出“叮叮”脆响,“是后面那帮杂碎!他们能遥控这里的机关!”
话音未落!
呜嗡——!!!
那苍凉的镇山铃声竟如同鬼魅般,无比清晰地穿透了层层墙壁,直接在廊道前方响起!而且不止一道!是数道铃声从前方不同的岔路口同时传来,形成一张无形的声波大网,正向他们急速收拢!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两侧是触发即死的毒阵机关!
他们被彻底困死在了这条狭窄的死亡廊道里!
“妈的!跟它们拼了!”罗烈独眼血红,彻底被激怒,周身煞气暴涨,玄铁斧上暗红血锈仿佛燃烧起来,他作势就要向着铃声最密集的前方冲去!
“别动!”陈启猛地喝止他,眼神却死死盯向廊道顶部!那里,几片残破的瓦片正在以一种极轻微的、却绝非自然形成的频率震动着!“在上面!”
几乎在陈启出声的同时!
廊道顶部的木质横梁阴影处,数道完全融入黑暗的“影子”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落!它们没有实体,没有面目,甚至没有重量,落地无声,如同泼洒的浓墨,瞬间化作七八个扭曲不定、手持阴影利刃的人形,堵死了他们前后所有的退路!
这些影狩出现的瞬间,空气中温度骤降!一种冰冷的、纯粹的、针对生命气息的杀戮意志弥漫开来,甚至暂时压过了那烦人的镇山铃声和毒针的甜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