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城的喧嚣与市井气息如同热浪般扑面而来,与青城山脚下那清幽宁静的古镇氛围形成了恍如隔世的鲜明对比。林越的身影自微光中凝实,出现于万府后巷一个堆满废弃箩筐与杂物的阴暗死角。身前不远处,便是万府那今日格外气派、却也喧闹得有些过分的侧门。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觥筹交错的喧哗劝酒声、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酒肉油腻气味,共同交织成一幅世俗到极致的浮世绘。
然而,在这份看似热烈的喧嚣之下,林越那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却能清晰地捕捉到,在这座深广府邸的深处,那些隐藏在假山回廊、庭院幽径之后的阴暗角落里,正在悄然酝酿的恶意与卑劣诡计。几个万门核心弟子正鬼鬼祟祟地聚在一处,压低声音交谈,内容下作不堪,正是关于如何栽赃那个与他们格格不入、显得憨厚土气的乡下小子狄云。恶毒的计策,阴损的手段,在他们口中却如同值得夸耀的聪明才智,语气中充满了幸灾乐祸与残忍。
林越眼神微冷,但他并未立刻出手阻止。他的目标,并非仅仅是挫败一场针对狄云的、近乎儿戏的栽赃陷害。那样做,太便宜这些江湖渣滓,也太小看他此番降临的目的。他要的是更为彻底的清算,是足以震慑人心的恐怖,是以一种绝对无法抗拒的力量,在这肮脏污浊的江湖泥潭中,强行立下新的、冰冷的规矩!
他需要一种足够高效,也足够、令人绝望的手段,来这些早已烂到骨子里的冥顽不灵之辈。心思电转间,结合《太玄经》对天地阴阳二气的精妙阐述与运用法门,以及自身对内力操控已达入微境界的领悟,一个基于生死符原理,却又更为阴戾酷烈、直接作用于经脉本源的控人法门,在他浩瀚的武学智慧中迅速推演、成型。
此法不依凭实物之水,而是直接以自身精纯无比、阴阳兼备的太玄内力为基,模拟出极寒与酷热两种极端属性的异种气劲,在其阴阳互根、相生相克的微妙平衡节点上,以特殊手法打入他人特定的经脉穴窍深处,与之纠缠共生。初时中者毫无所觉,但每隔一段特定时间,若无施术者独有的、更为高妙的阴阳内力进行引导调和,这两股本就相克的气劲便会失去平衡,自行猛烈发作!冷时如骤然坠入万载冰窟,冻彻骨髓,血液几欲凝固;热时如瞬间身陷熔岩火海,五脏六腑皆似被烈火灼烧;痒时如万千毒蚁同时在骨髓深处钻爬啃噬;剧痛时更似有无形锉刀在刮骨剜心!且一次发作比一次猛烈,痛苦层层递进,直至彻底摧毁人的神志、扭曲其心性,最终经脉尽断、气血逆冲而亡!
心念既定,林越身形如一抹淡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万府喧闹鼎沸的寿宴主会场。
大厅之内,宾客如云,摩肩接踵,各式人等穿梭往来,推杯换盏,谀词如潮,好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万震山高坐主位,身穿锦袍,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恭维与敬酒,志得意满,满面红光,丝毫看不出暗地里那些龌龊阴毒的勾当。戚长发坐在稍下首的位置,一副老实巴交、甚至有些畏缩的庄稼汉模样,低眉顺眼,但那双偶尔抬起的眼睛里,却闪烁着精明与警惕的光芒,暗中不住打量四周。言达平似乎并未亲自前来,想必是派了得力弟子混在人群中暗中窥探。万圭则衣冠楚楚,穿梭于宾客之间,举止看似潇洒得体,目光却不时贪婪地瞟向坐在戚长发身旁、神色略显不安与局促的戚芳,眼底深处藏着势在必得的占有欲。而狄云,则独自坐在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穿着土布衣服,显得与这富丽堂皇的场面格格不入,神情拘谨,透着茫然。
林越没有理会那些茫然无知的普通宾客,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冰冷探针,瞬间便锁定了场中的核心目标------万震山、戚长发、万圭,以及那几个正在角落阴笑、准备执行阴谋的万门核心弟子。
时机恰到好处。只见一个万门弟子匆匆走到万震山身边,俯身低声耳语了几句,显然是禀报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信号。万震山眼中难以抑制地闪过一丝阴狠与得意,微微颔首,举杯示意。
就是此刻!
林越动了。他的动作幅度极小,在外人看来,他仿佛只是随着人流自然地向前走了几步,寻个更好的位置观看寿星。然而,就在这看似随意的几步之间,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手指微不可察地连连弹动,迅疾如电,却又轻柔得没有带起一丝微风。
数缕无形无质、却凝聚了极端阴阳属性、处于微妙平衡状态的奇异气劲,如同拥有了生命的毒蛇,破空而出,精准无比地、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万震山、戚长发、万圭以及那几名核心弟子的体内要穴!速度之快,手法之隐秘玄妙,甚至没有引起一丝一毫的空气波动,在场所有所谓的,包括功力最高的万震山和隐藏实力的戚长发本人,都毫无察觉!只觉似乎有一缕极其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风拂过体表,身上某个地方微微一麻,如同被蚊虫叮咬了一下,旋即恢复正常,还以为是酒喝多了产生的细微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