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足以洗去他满身血腥和疲惫的……画面。
林予正在午睡。
他大概是嫌床上太热了,就抱了个枕头跑到窗边那张铺着厚厚软垫的贵妃榻上,睡得四仰八叉、毫无形象。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宽松柔软的雪白丝绸中衣,领口因为睡姿不老实而微微敞开着,露出了一小片白皙细腻的、看起来就很好摸的……锁骨。
一只修长的、漂亮的小腿还很不老实地从榻上垂了下来,在空中随着他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晃荡着。
那白得有些晃眼的脚踝,在金色的阳光下泛着一层莹润诱人的光。
顾晏的喉结几不可见地滚动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先脱下了那件在皇宫里沾染了太多权谋和硝烟气息的玄色外袍,随手扔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然后他走到房间角落的盥洗架前,挽起袖子,极其仔细地将自己的那双刚刚才在朝堂之上亲手埋葬了无数人前程和性命的……手,用温水和带着皂角香气的胰子,反反复复地清洗了三遍。
直到指缝间再也没有一丝血腥的味道,直到掌心里再也没有一丝外界的寒气,只剩下干净的、温暖的、属于他自己的味道。
他才缓缓地擦干了手,放轻了所有的脚步,像一个最虔诚的、不敢惊扰了神明安眠的信徒,一步一步走到了那张贵妃榻前。
他没有坐下,也没有去碰他,就是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垂着眼,用一种专注到了极致、温柔到了极致的、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下了眼前这一隅的目光,看着那个在他的庇护下睡得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笨蛋。
仿佛外面那些滔天的权势,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血流成河的……杀伐,都只是一场与他无关的、遥远的、无聊的……梦境。
他费尽了所有的心机,他赌上了自己的一切,他征服了这个世界上最难征服的权力。
为的不过就是能在此刻,安安静静地站在这里,守着他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守着他这个恬静美好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睡颜。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