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那份自以为是的“离间计”非但没能成为插在两人之间的一根毒刺,反而阴差阳错地成了一剂效果拔群的……催情剂。
它让林予那颗不开窍的榆木脑袋第一次主动地、清晰地对顾晏产生了名为“心疼”和“保护欲”的情绪。
它也让顾晏第一次品尝到了被人笨拙地、却又无比真诚地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疼爱”着是何等的滋味。
这滋味食髓知味,让人上瘾。
所以顾晏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好。
但心情好不代表他就会放过那只差点污染了他家小傻子眼睛的苍蝇。
恰恰相反。
正因为心情好,他才决定不能再让这只讨厌的苍蝇继续在耳边嗡嗡叫,破坏他的好兴致了。
是时候进行一次彻底的、高效的“害虫清理”了。
当天深夜,林予在他怀里哭累了,带着满足的、被“保护”着的安稳感沉沉睡去。
顾晏轻轻地将他那只还无意识抓着自己衣襟的手放回了被子里。
他俯下身,在林予那还带着泪痕的眼角印下了一个极尽温柔的吻。
然后他站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内殿。
前一刻还满眼柔情的男人,在转身的瞬间,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所有的温度都褪得一干二净。
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宛如万年寒潭的死寂。
“秦风。”
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窗外那轮清冷的月亮淡淡地开口。
一道黑影如同从墙壁的影子里渗透出来一般,无声地跪在了他的身后。
“陛下。”
“宗正寺里那份关于沈氏的原始卷宗,”顾晏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掌控一切的漠然,“还在吧?”
“在。属下已派人看管,绝无遗失。”
“很好。”
顾晏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极淡的、淬着冰的弧度。
“朕记得,朝中那几位年过半百、最喜欢倚老卖老的老御史……张御史、李御史、还有那个姓王的,他们几家好像都跟安阳侯府有些陈年的旧怨?”
“回陛下,不止是旧怨。”秦风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二十年前,安阳侯尚未封爵,曾构陷张御史之父,致其流放三年;十五年前,又抢了李御史堂弟的未婚妻;至于王御史……他的独子十年前在街上被还是少年的萧景纵马踩断了腿,至今还是个瘸子。”
“哦?”
顾晏的眉梢微微挑了一下。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的秦风,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
“这些老狐狸隐忍了这么多年,想必……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你去,把那份原始卷宗‘不小心’地送到他们每个人的府上。”
“就说是宫里一个‘看不惯小人得志’的小太监冒死送出来的。记住,手脚干净点,别让他们查到任何东西。”
秦风的头埋得更低了。
“……遵旨。”
黑影一闪便又融入了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