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的十里长亭自古以来就是送别之地,见证了太多的折柳相赠,也听过了太多的阳关三叠。
今天的长亭似乎比往日更多了几分萧瑟,秋风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飘向远方那条望不到尽头的古道。
萧景就站在这萧瑟的秋风里。
他已经换下了一身官服,穿着最普通的、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衣。
曾经高高束起的长发此刻也只是用一根布带松松地系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被风吹起,拂过他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他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像一尊即将风化的石像。
那双曾经总是盛满了骄傲和火焰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混着浓浓不甘的灰烬。
他在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等,也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着什么。
或许,他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输了,输得不明不白,输得一败涂地。
他想再见林予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
他想亲口问问他。
那份卷宗,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那样不堪的出身,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
这个念头像一团鬼火,支撑着他没有倒下。
远处古道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黑点渐渐变大,变成了一驾由八匹骏马拉着的、无比华丽也无比威严的帝王车驾。
萧景的心猛地一跳。
来了。
他居然……真的来了。
他看着那辆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马车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嫉妒,有怨恨,有自嘲,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卑微的期待。
车驾在长亭外缓缓停下。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从车帘内伸了出来,轻轻地将那厚重的帘子掀开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