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赫买了一匹马,快马加鞭赶到离京城稍远的小镇上,在此等待的沈澄立刻迎上来。
“你终于回来了,京城局势如何?”
竺赫将在京城探查到的,看到的消息一并讲与他听,沈澄听得直皱眉。
“如今胤帝已经驾崩,白璋继位,正在大肆清洗旧臣,你还是不要回去的好。”竺赫建议道。
“多谢提醒,可我终究是大胤的臣子。”沈澄扶着竹篱笆,眼睛紧紧盯着京城的方向,“朝虽易主,江山不变,大胤还是大胤,我于情于理都要回去的。”
“新朝天子管不了旧朝臣,如今朝堂人人自危,纵使你能重新回到朝堂,白璋会重用你吗?”竺赫环抱着双臂,半倚在门框上,“你总说身为臣子要效忠社稷,可你效忠的,是君王,还是社稷?”
“大胤朝堂内部争斗不休,外部强敌环伺,天灾不断,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样的朝廷,当真值得效忠吗?”
沈澄沉默了,从北境一路走来,他看到了太多景象,良田被洪水淹没,百姓流离失所,为了活命易子而食,权贵却沉溺于寻欢作乐,酒肉笙歌。
良久,沈澄斟酌着开口:“敢问王爷,守的是大胤江山,还是上京朝堂。”
竺赫抬眸,看着北方,缓缓开口:“我守的,不是上京朝堂的高枕无忧,不是大胤江山的幅员辽阔,我守的,只是一方百姓的安宁而已。”
龙椅谁都能坐,皇帝谁都能当,离了万民供养,那龙椅不过是一把普通的椅子,那皇帝,也不过是一个称谓罢了。
他守着北境,不过是不想看到胡人铁骑南下,烧杀屠戮而已。
他食的不是俸禄,是万民的供养,他忠的不是君,而是那些视他为主,供养他的普通百姓。
他无力挽救倾倒的大厦,也没有拯救天下的大志向,他只想当好北境的圣主,庇佑北境的百姓。
“王爷见识卓绝,让人敬佩。”
沈澄缓缓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自七岁开始读书起,他的目的便只有高中入仕,效忠君主,为民谋利,可他从未想过,在这样的乱世下,一群热衷于争权夺利的权贵,一位是非不分的君主,是否值得拥护。
可君主就是君主,作为臣子,他怎敢评价君主的言行作为如何?
他无法冷眼旁观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的百姓,无法眼睁睁看着大厦将倾,只要朝廷还在,他就还有机会为王朝搏得一线生机。
只要等到贤明的君主出现,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我与你不同。”竺赫摇摇头,“你不必受我影响。”
他是自私的,没有为国为民的伟大志向,只想守着北境,带领北境百姓在乱世中谋求可以安居乐业的一隅之地,上京如何他并不关心,也不在乎何人称帝。
如果说从前他因为私情对上京留恋颇多,现在他留恋的人大多数不在了,上京于他 只是一座金碧辉煌的碉堡囚笼,困住里面的人,看着笼中人争斗,为无形的硝烟和鲜血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