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在乎他是不是杀了人,没有人在乎他为什么杀人,更没有人在乎他会为谁所杀。
露笙走了,幽云卫一个接一个倒下了,留给他的,是无尽的孤独和悔恨,多少个日日夜夜,他总在想,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逃亡途中,他发疯似的一遍又一遍逼迫自己回想每一个细节,每一步都反复复盘,设想无数种可能,在大脑中推演。
没有人会知道,一遍遍回忆亲近之人惨死的画面是什么感觉。
白玥堵住他的时候,他突然释怀了。
“就这样死了,也好。”他想。
死人多好啊,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没有哀愁,什么都不用管,眼睛一闭就行了。
没了他,竺赫在蛊虫的作用下会渐渐忘了他,或许他会找人解蛊,也会记起他,用往后余生去怀念他。
可他又不希望竺赫怀念他,那样对他太残忍了,怀念,代表着痛苦。
他要接受爱人和下属的死亡,要一遍遍念着他们,这样太痛苦了。
“还是忘了好。”他想。
忘了好,忘了他,他就成了真正的,没有软肋,钢筋铁骨的镇北王,他可以带领北境军踏破胡人王庭,也可以一路向南直取上京,一统天下,让北境永远不再受牵制。
忘了他,竺赫就能去寻找下一个能陪伴他一生的人,不论对方是傅铛那样的大家闺秀,还是驰骋沙场的威武将军,亦或是筹谋天下的谋士。
竺赫这样的性子,不论与谁成婚,都是极好的,不论与谁过日子,都会夫妻和睦,家庭美满。
看啊,他活着,对谁都没有好处,可他死了,这么多人都能得到解脱,多好的结果啊。
他不该活着。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阿隅你已经很努力了……”竺赫的声音有些低,“没有人可以预料未来,阿隅,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消极,害怕他存了死志,竺赫的双手越发收紧,生怕他下一刻就死在自己面前似的。
蔚隅有些喘不过气,轻咳了几声:“云杲……你……勒的太紧了……”
谁料竺赫并未吭声,蔚隅只觉得肩上的脑袋一歪,双臂也无力地垂下,怔愣片刻后,抬手去探竺赫的脉搏。
好在只是昏过去了,蔚隅松了口气,捻掉指尖的汗液,慢慢转过身体,手扶着竺赫的肩,让他平躺在地上。
昏迷的人好像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牙齿下意识地咬着下唇,卷翘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抖,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
蔚隅脱掉他的上衣,并未发现新伤痕,想来是蛊毒发作了。